趙觀棋抿唇的力度越來越大,最終還是止不住洶湧襲來的笑意,吟吟地笑出聲。
“趙觀棋!”宋九欽鷹眼般的眸子狠狠剜了趙觀棋一眼。
“好了好了,不就是錢嘛,”趙觀棋捂嘴又笑了好一會兒,這才轉頭囑咐孟伯,“孟伯,去取一些銀兩還給宋大人吧。”
“好。”孟伯應聲退下去。
宋九欽臉色稍緩,看到雲松青時又哼聲道:“這丫頭太能胡鬧了,我管不了,給你送回來了。”
爐子裡的黃酒已經溫好,趙觀棋取起白布隔着手将蓋子揭開,又用木勺舀了一碗黃酒給宋九欽:“别氣了,她年紀還小,愛玩也正常。”
酒碗黏上黃酒的溫度,握在手中正好取暖,宋九欽隔了片刻喝了一口,同趙觀棋商量:“我的意思是那些殺手估計還不知道雲姑娘住在哪兒,不如先讓她在相師府暫住,等風波過了再說。”
“令主,我也要喝。”雲松青被酒香勾得直饞,話音未落就已經自顧自盛了一杯黃酒仰頭灌了一大口。
趙觀棋點點頭,不知道是在應雲松青還是在考慮宋九欽說的話。
池奉目睹雲松青喝酒的全過程,驚得瞪圓了眼珠子。
“哇!”雲松青張開嘴,吐着舌頭緩方才那口酒的後勁兒。
“夠豪邁啊雲姑娘。”池奉沒忍住給她比了個大拇指。
趙觀棋聽到動靜,側目一看,隻見雲松青咕咚咕咚飲盡了一碗黃酒:“好酒!逃命真累人啊,差點沒把我渴死!”
趙觀棋捏了捏直突突的太陽穴:“……”
宋九欽也是徹底服了,一副沒眼看的模樣挪開目光,拍了拍趙觀棋的肩道:“太晚了,我困了,今晚酒在你府中住下了。”
趙觀棋:“池奉,讓人去給宋大人收拾間客房。”
池奉走後,水榭屋内隻剩他和雲松青二人隔桌而坐。
屋内添了炭火,以禦夜間寒冷,加之有黃酒暖身,雲松青臉上泛起兩抹淡淡粉粉的紅暈。
兩碗黃酒下肚,她眼神稍稍有些迷離,意識卻格外清醒,“刷”地掏出塔羅牌,望着趙觀棋神叨叨地說:“讓我們來瞧瞧,今晚想殺我的那些人是什麼情況。”
“喝了酒算卦,不怕不準?”趙觀棋眼底笑意明顯。
“就算天塌下來,我算卦也不會不準。”雲松青自信滿滿稱。
“好,那雲卦師,請吧。”趙觀棋一邊說,一邊将雲松青手邊的酒碗換成白釉茶杯。
茶杯中偏紅的茶水冒出騰騰熱氣。
雲松青将塔羅牌洗好切好,随手一抽,一張“寶劍五正位”赫然呈現在眼前。
“今晚的殺手共有五人。”雲松青肯定道。
趙觀棋也撚指一算,算得的結果與雲松青說的一緻。
雲松青又抽了一張牌,這次抽到的是“星币國王逆位”。
“派這些殺手來殺我的人,是一個商人,還挺有錢,不過很快就會破産了,”雲松青嘴角微揚,想到是誰後又皺了皺眉,“這人……可能是春風樓的東家王貴。”
“的确有這種可能,你與姚娘之間的合作,估計已經傳遍了京城,王貴應該也猜到了你在背後搞鬼,才讓他春風樓丢了臉面,隻是我沒想到……”
“沒想到什麼?”雲松青追問。
“我見過此人,王貴雖然是京城有名的富商,可他眼尾下垂,鼻梁塌陷,從面相看來并不是個有膽子買兇殺人的人,”趙觀棋分析道,“此事怕是有人在背後指使王貴。”
雲松青嘴裡念叨:“指使王貴買兇殺人的是誰?”
她邊念叨邊摸着桌上的牌,根據直覺選中一張後快速一抽,抽到了一張“星币十正位”。
此人多半與王貴有金錢上的交易,雲松青回想片刻,腦中浮現出一個人的面孔。
她呼吸一滞,對上趙觀棋的眼睛念出那人的名字:“劉察。”
趙觀棋點頭稱是:“看來我們的動作得加快了,這次他們未能得手,恐怕很快就會再次行動,這段時間你且住在相師府,要出門辦事我會讓池奉或宋大人陪着你。”
雲松青不知道怎麼想的,可能是喝了點酒腦子就糊塗了,聽到趙觀棋的話便直不楞登地問:“那你呢令主,你不能陪我出門嗎?”
趙觀棋也沒料到雲松青能将話說得如此直白,一時之間竟被她問得愣住,連連呡了好幾口黃酒,才緊着喉嚨回答:“我……若是找我,也可以的。”
“好!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雲松青豁然起身,用力一揮衣袖,“令主别怕,我會保護你的!”
趙觀棋端着酒碗的手僵了那麼一瞬,思緒漸漸被雲松青這句話抽空。
中秋已過,明月仍圓。院外白鹭誤入相師府後院,翅膀在空中揚了幾下,腳尖點了點池中枯敗的荷柄,又赫然飛走。
被白鹭腳尖吻過的那支荷柄在水中搖搖晃晃,将原本平靜的池水惹起一片動蕩的漣漪。
漣漪久久未散,不知是何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