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松青在京城滿大街撒錢,散盡王貴财産的事情還是紙包不住火,傳到最後傳進了宮中聖上的耳裡。
早朝結束後,容公公叫住趙觀棋:“趙相師,聖上請您到禦書房一趟。”
趙觀棋跟畢漣對視了一眼,吩咐道:“你先回官署吧,估計聖上找我是因為雲姑娘的事。”
畢漣颔首應下:“好。”
趙觀棋随着容公公前往禦書房,面上是風吹雨打都不曾有所改變的從容,絲毫不擔心聖上找他是有壞事發生。
“臣參見聖上。”進了禦書房,趙觀棋規規矩矩給衡帝行禮。
衡帝擡手:“不語免禮。”
不語是趙觀棋的字,衡帝私下總喜歡這麼喚他。
“不知聖上喚我前來,所為何事?”趙觀棋試探地問道。
衡帝笑了笑:“這世間難道還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嗎?”
趙觀棋這才擡頭看向衡帝的臉,那張平日裡盡顯威嚴的帝王的臉此刻和藹可親,笑容久久挂着不肯斂回,是發自内心的高興。
“聖上這是在為了雲卦師的事感到高興。”趙觀棋定奪道。
“你的相術還是一如既往的精準啊,”衡帝點着頭感慨,随後承認,“的确,朕雖不曾見過這位雲卦師,但從旁人的言語中,對她也有所了解,朕也是昨日才知道,這雲卦師,竟是個女子。”
天文司每日來上朝的隻有令主趙觀棋和天星閣閣主畢漣,而二人從未在朝上提起過雲松青的性别,朝堂衆官和衡帝一直以為那位傳聞說被流星預兆的大衡救世主是個男子。
昨日之事趙觀棋派人去堵了知情人的嘴,已經讓消息盡量不傳入朝堂,沒想到還是讓衡帝知道了。
趙觀棋以為聖上得知雲松青是個女子之後會大發雷霆,結果擡眼一瞧,聖上的面容哪有半點愠怒之色,有的隻是驚喜和欣慰。
“聖上不生氣?”趙觀棋忍不住好奇。
“為何而生氣?為将來能成為朕的左膀右臂的大衡救世主是個女子而生氣嗎?”衡帝開朗大笑,“不語啊,你還是不了解朕,雖然我朝至今還沒有女子為官的先例,但若真是人才,男子女子又有何不同呢?”
趙觀棋臉上現過詫異,随即笑着作揖:“聖上聖明。”
衡帝問:“朕聽聞,雲卦師是因為被那叫王貴的富商買兇殺人,然後依靠自己的聰明才智說服了殺手與她一起劫走了王貴的财産,是這麼一回事嗎?”
“回禀聖上,确實如此,”趙觀棋接過話,“臣派人去查過,這王貴之所以能成為富商,是因為在暗地裡拐賣婦女孩童,行傷天害理之事,甚至……”
後面的話有點嚴重,他一下不知道該不該直接告訴聖上。
“有話不妨直說。”衡帝勸道。
趙觀棋故作猶豫了一番,雙手托在身前保持行禮的姿勢,将腰彎得更低,說話的語氣也變得尤為慎重:“聖上,臣雖還未查到證據,但臣和雲卦師曾親眼所見,王貴曾與朝中官員結黨營私。”
“豈有此理,竟有此事?”衡帝聞言,大怒拍案。
趙觀棋靜了片刻,才緩緩繼續說:“聖上,此事雖然為我和雲卦師親眼所見,但如今證據不足,此事牽連人員衆多,恐怕得需要一定時間慢慢來,才能将相關之人一網打盡。”
衡帝斟酌思量,良久便點頭道:“此事就按照你的想法去辦,若是需要人手,可找典獄司和大理寺幫忙。”
“是。”趙觀棋應聲。
“天文司、典獄司和大理寺,你們三處辦事效率最高,最得朕心,”衡帝誇完,又忽地哼了一聲,似有不滿道,“不像六部,成天就知道吵架打架,一到關鍵時刻就各個退縮誰也不肯站出來,真是令朕頭疼。”
趙觀棋适當安慰:“聖上息怒,朝中六部官員平日裡吵歸吵,但多數還是辦實事的,隻是有少數貪污勾結的,還需清理門戶。”
“趙愛卿言之有理。”衡帝這才松緩了神情。
“聖上,還有一事。”到了這時,趙觀棋才談起了一件對他而言更為重要的事情。
“何事?但說無妨。”
“雲卦師昨日所行之事,日後若是有人向聖上彈劾,還請聖上按照事實來加以判斷定奪。”
衡帝毫不猶豫道:“雲卦師面臨生命之危,仍能冷靜思考,勸阻殺手回頭是岸,将黑心富商王貴的财産分與京中百姓,自己卻不拿分文,此舉乃為大善,朕不知她何錯之有?”
聽到聖上此番言語,趙觀棋這才放心下來,再次行禮過後退出了禦書房。
趙觀棋的擔憂并不是沒有道理,他早有預料朝中官臣會趁機在聖上面前彈劾雲松青。
她的行為實在大膽放肆,還沒進宮面聖就如此嚣張高調,引得朝中衆官忌憚,也實屬正常。
隻要不違反大衡律法,趙觀棋不會輕易去阻止她,也不會讓她壓抑本性,唯唯諾諾如同行屍走肉般地在天文司當個清水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