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眸察覺到趙觀棋的表情不太對,雲松青才後知後覺自己剛才說錯了話,
她愣了一陣,才軟着語氣道歉 :“抱歉令主,我不是這個意思,是我自己不想拖累你。”
“我從未認為你拖累過我,之前不會,以後也不會。”趙觀棋看着雲松青的眼睛,過分認真誠懇地與她保證。
“我知道,我知道了令主,”趙觀棋湊得太近,雲松青有點不自然地掙開他依舊抓着自己的手,又看似不經意地避開他的視線,“聖旨我已經接了,無論如何都不能還回去,不然你讓聖上和朝中大臣如何看我?”
趙觀棋緩緩垂下頭,沉默不語,薄唇死死抿緊,臉色依然難看得怖人。
紫宸殿内實在不适宜談論私事,雲松青扯了扯趙觀棋的袖口,示意他先出去再說。
趙觀棋跟在雲松青身旁,放緩步子與她并行。
下朝之後官臣們習慣留在殿内殿外多聊上幾句,二人刻意遠離人堆,走到最外邊的平地上。
雲松青這才再次開口:“令主,我已經無路可退了,從你們說我是什麼流星預兆的大衡救世主開始,好像我就不得不走上這條所謂的……救世主之路了。”
親口提到“救世主”這三個字時,她還是覺得十分荒唐,沒忍住自嘲般笑了笑。
她微微擡起下巴,看着眼前一半天空一半皇宮,秋高氣爽,天很藍很清,沒有一點雲。宮牆厚重高聳,牆内是威嚴的朝堂皇室,牆外是鼎沸的京城市集。
“從一開始,你們就把我架在了一個很高的位置上,沒人問過我的意願,也沒人想過這麼高的位置我上去之後還能不能下來,”雲松青輕輕閉上眼,眼眶莫名有些發酸,“令主,我真的下不來了。”
人人吹捧卻也人人質疑的救世主近乎崩潰地哽咽着說出這句話,趙觀棋心窩上像是被人用刀狠狠插了一下,痛得仿佛有血洶湧流失。
就因為雲松青的這一句話,他開始質疑自己當初拉她入局的選擇是否真的正确。
他甚至不敢轉頭去看她,他怕自己愧疚,也怕自己會後悔。
雲松青卻不會怪他,她隻是深深舒了一口氣,重新睜開眼睛,就像是重新擁抱天明那般,笑着對他說:“放心吧令主,相信我,我會完成此事的。”
她隻是讓他放心,她永遠都隻是讓他放心。
趙觀棋忍下想要擁她入懷的沖動,心疼得無法言喻。
“若是需要幫忙,我一直在你身後。”趙觀棋喉嚨緊澀道。
雲松青剛想點頭,就見一穿着官服的年輕人走上前來,笑容明朗地搶在她前邊開口:“若是需要幫忙,雲大人也可來找我。”
年輕人目光直白又熱烈,雲松青一臉莫名其妙,轉頭用眼神詢問趙觀棋。
“相師大人。”年輕人又轉身恭恭敬敬地對趙觀棋作揖行禮。
“季侍郎。”趙觀棋也回了個禮。
“季侍郎?”雲松青瘋狂在自己腦子裡搜索,最後發現自己認識的人的名單裡查無此人。
“雲大人初來不久,可能并不認識我,我是季知唯,現在禮部任職。”年輕人自報家門道。
“季大人,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了。”雲松青非常敷衍地笑着賠禮道歉。
“雲大人雖為女子,可我卻認為雲大人更是個有才能的才子,”季知唯真誠道,“在下非常想同雲大人交個朋友,日後若是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找在下便是。”
雲松青突然間就發現了會看面相的好處,這季知唯跟她說這些話倒能夠聽出來很誠懇,但她還是不敢放下防備心。
她想問問一旁的趙觀棋,結果一轉頭,發現這家夥不知道為什麼臉色有點臭。
瞧見她在看自己,趙觀棋趕緊收斂了外露的情緒,快速換上經典的社交微笑。
雲松青:“……”
這是個戲精吧?
“好好好,多謝季大人。”雲松青隻能硬着頭皮繼續應付季知唯。
季知唯很是高興,嘴巴微張還想跟雲松青接着聊天,結果下一瞬他就被人叫住了。
“知維。”一個面容嚴肅冷淡的中年人走過來。
“季尚書。”趙觀棋先是與他行禮問好。
見狀,雲松青也跟着規規矩矩欠了欠身:“季大人安好。”
那老頭沒給他倆好臉色看,哼了一聲就将自己的兒子季知唯拉走了。
“哎,父親!”季知唯手忙腳亂地掙紮着,“相師大人,雲大人,改日見!”
雲松青無言以對地沖他揮了揮手,當作道别。
“什麼情況?”她暗暗罵了一句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