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松青吓得花容失色,連忙從他手裡奪過碗和勺:“我自己來!”
她用勺子喝了一口,好在雖然苦,但不燙。
生怕趙觀棋又會做出什麼驚人的舉止,她二話不說将碗沿貼在自己嘴邊,仰頭一口氣把湯藥喝了個精光,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跟别人結了個壯志淩雲的義,以喝酒表示自己的忠心。
趙觀棋和池奉都被她這生猛的操作驚得怔愣好一陣,老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隻是不可思議地瞪着她看。
“好了,完了,該睡了,我回客房。”雲松青把空蕩蕩的碗塞回趙觀棋手裡,趁他沒反應過來之前,硬是強撐着身子飛速爬起來,拎着鞋就逃了。
思緒回籠,趙觀棋情不自禁地望着房門的方向,任由雲松青的身影在自己眼中越來越小,也放任失落的神情在自己的臉上持續蔓延。
“大人,夜深了,該休息了,”池奉實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出聲提醒,“雲姑娘這麼活蹦亂跳,看來是沒什麼事,您也别太擔心她了。”
“我沒擔心……”趙觀棋嘴硬地否認。
池奉看穿不拆穿,連道了好幾聲是,随即又詢問:“大人,我讓人給您換一床床單被子吧?”
“不必,這麼晚,就不麻煩了。”趙觀棋毫不猶豫地回絕。
池奉不解,他可清清楚楚地記得,大人是有潔癖的。
怎麼在面對雲姑娘這個祖宗的時候,大人就什麼原則和底線都放棄了呢?
納悶了半天池奉也沒想明白,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家大人應該是喜歡上人家雲姑娘了,不然真解釋不通。
但是他總感覺最近大人和雲姑娘之間有點怪怪的,像是鬧别扭,怎麼看怎麼尴尬。
見池奉站在自己床邊不知道在冥思苦想什麼東西,趙觀棋出聲問他:“你不睡嗎?”
池奉哦了一聲,回神後立即轉身就走,退出房間外後還特别貼心地替大人關緊了門。
卧房内又恢複一片寂靜,中藥的苦味還淡淡地彌漫在空氣中久久不散。趙觀棋脫掉外衣,掀開被子躺上床。
被子上殘留着不屬于他的味道和溫度,他輕輕嗅了嗅,聞到了一絲血腥味,但他居然并不覺得難聞。
于是他克制着自己内心的千思萬緒,在這股血腥味之下,被雲松青留下的體溫裹挾着安穩入睡。
回到客房後,雲松青躺在冰冷的床上重新醞釀睡意,經過趙觀棋那些奇奇怪怪的言行舉止,和自己硬着頭皮的折騰,她有點失眠。
直到天蒙蒙亮,她才真正再次睡去。
上早朝時,衡帝掃視一圈,疑惑道:“季愛卿呢?今日他怎麼沒來上朝,是何緣由?”
衆官相看無言,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唯二知情人之一的刑部尚書顧夢峰隻顧着低下頭,盡量避免跟别人對視。
趙觀棋出來一步禀報道:“回聖上,季尚書昨日假傳聖旨,帶着刑部的人擅闖典獄司劫走雲松青,還将雲松青打傷,雲松青險些命喪在季尚書手中,幸好臣和典獄司大理寺的人及時趕到,才将雲松青救下,季尚書現已經被典獄司關起來了。”
衡帝大怒:“豈有此理!朕讓大理寺和典獄司查案,與他季文和刑部有什麼關系!”
聞言,紫宸殿中刑部的人集體跪下求饒:“求聖上恕罪!”
顧夢峰大驚失色,慌忙解釋:“聖上,季尚書當時口口聲聲說是按您的旨令辦事的啊聖上,微臣和刑部的人毫不知情!若是知道聖上并未下達指令,就算給微臣一百個膽子,微臣也不敢同季尚書做出這種事啊!還求聖上明鑒!”
衡帝:“哼!你們六部表面唯命是從,實際上不服天文司典獄司和大理寺很久了吧?朕不過是将季知唯遇害一案交由大理寺典獄司查辦,你們就敢假傳聖旨,是不是以後還敢想方設法逼朕退位!”
龍顔大怒,百官下跪:“聖上息怒!”
衡帝緩了緩,看向唯一站着的趙觀棋,關切道:“趙相師,雲松青如今怎麼樣了?”
趙觀棋回話:“回聖上,經過天藥閣及時醫治。已經無大礙,隻是……”
“隻是什麼?”衡帝追問。
“雖都是些皮外傷,但還是需要一些時日休養,微臣有一請求,還望聖上答應。”
衡帝想也不想:“說來聽聽。”
趙觀棋溫聲說:“典獄司大牢環境陰冷,不适合養傷,還請聖上允許微臣将雲松青留在相師府中,以免……總有人盯着她不放。”
他最後一句話,讓朝中那些的确對雲松青暗藏鬼胎的人紛紛對号入座,聞言,這些人心虛地垂下頭,眼神亂瞟。
禦史台李為率先抗議:“聖上,這不合規矩,雲松青既是季知唯一案的嫌疑人,就理應押入典獄司大牢嚴格監視,不然她跑了怎麼辦?”
趙觀棋立馬道:“聖上,臣以臣的名譽和天文司令主的身份擔保,雲松青軟禁在相師府,絕對不會跑。”
衡帝想了一會兒,揮手同意:“此事就按趙相師說的辦。”
李為:“聖上——”
衡帝打斷他:“季文的事,等季知唯一案結了再做處理,沒什麼事的話就退朝吧。”
見狀,衆官隻能一齊行禮:“恭送聖上!”
下朝已是卯時末,京城官員們開始陸陸續續到各自官署上直。餘确隻身一人前往天文司。
趙觀棋剛回到天文司官署,就見到了正好往裡進的餘确。
他也沒多問,隻是同餘确打了聲招呼:“餘少卿。”
“相師大人。”餘确也沒明說自己來此的目的。
趙觀棋禮貌伸手:“餘少卿裡面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