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趙觀棋倏地從椅子上起來,不由分說地離開水榭,往雲松青的卧房趕過去。
卧房内,雲松青自顧自下了床,又因為手腳尚且無力,癱軟在冰涼的地上呆坐了半天,才開始緩緩爬行。
趙觀棋進屋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雲松青滿地亂爬的場景,她身上隻穿着素白的裡衣,跟在趙觀棋身後的宋九欽隻看到雲松青的後背,便立馬挪開視線,順道一把将池奉帶走退出房間重新關緊門。
池奉也沒多問,默契十足地跟宋九欽守在房門外,像棵松似的。
趙觀棋迅速将身上的長袍解下來披在雲松青肩上,随即蹲下将她整個人摟在懷裡,轉頭吩咐竹影:“拿套幹淨的衣裳來給雲姑娘換上。”
雲松青整個身子都在微微發顫,也不知道是凍着了還是因為别的什麼原因,他隻能将人先抱回床上。
雲松青被趙觀棋重新塞進被窩,他剛想松手,下一瞬就又被她緊緊摟住不放。
“趙觀棋,”雲松青聲音哽咽又害怕,喚着他的名字如同攥緊一根救命稻草,“别走,别走。”
趙觀棋心髒一緊,絞着痛得難受,手足無措之間仍選擇再次抱住她,貼在她後背的那隻大手斷斷續續輕柔地拍着,低聲安慰:“别怕,别怕,我在這兒,我不走。”
“趙觀棋……”雲松青又喚了一聲他的名,像是要确認他在不在似的。
“嗯,我在。”趙觀棋撫了撫她的後腦,然後輕輕一按,讓她的下巴靠在自己肩膀。
趙觀棋身患重病,常年服藥,身上總有股淡淡的中藥味,雲松青并不覺得這味道難聞,反而還貪戀地深呼吸了好幾下,仿佛聞着他身上的藥味,就能獲得極大的安全感似的。
大概是男人的懷抱溫暖安全,雲松青緊繃許久的情緒漸漸松散,不知不覺之中頭一歪,就這麼趴在他懷中睡着了。
為了讓雲松青靠得舒服,趙觀棋一早就爬上了床,上半身靠在床頭,如今他抱着懷中姑娘的姿勢像極了抱小孩那般。
竹影從屏風那邊回來後看到的就是這副場面,她吓得手一抖,手上那套幹淨的衣物險些掉落在地。
她下意識閉上眼睛,扭過身子,一副非禮勿視的模樣。
趙觀棋無奈歎氣:“把衣服拿過來。”
竹影一手抓住衣服,一手伸到最遠摸索着往前走,她眼睛還是閉着的,但怕自己撞到東西,時不時就睜開一條縫看一下路。
趙觀棋:“……”
待竹影走到床邊,他接過雲松青那套衣物,擺擺手讓她退出去。
竹影走出房間就撞上了宋九欽和池奉二人,吓得她大喊了一聲:“啊!”
“噓!”池奉讓她收聲,随即問,“裡面什麼情況?”
“雲姑娘睡着了。”回想方才所見到的場面,竹影不自覺紅了臉。
宋九欽不明所以:“你臉紅什麼?你們家大人呢?”
竹影支支吾吾好半天,欲言又止,池奉先沒了耐心,二話不說就要推門進去看看情況。
竹影急了,拼命把他攔在門外,死活不讓他進:“不行,池大哥,你不能進去!”
“到底怎麼了?”宋九欽着急忙慌地追問。
“大人他……”竹影看了看宋九欽,又瞅了眼池奉,兩眼一閉破罐子破摔飛快道,“大人在抱着雲小姐睡覺!”
竹影話音剛落,空氣頓時陷入一片尴尬的沉默。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之間竟沒一個人開口吭聲。
竹影長長歎了口氣,把這兩個什麼也不懂的大老爺們兒拉走:“你們還是先去前院等着吧。”
房門外的談話聲漸漸遠去,房内趙觀棋一手抱着雲松青,一手捏着自己眉心。
看來這下更解釋不清了,他一個大男人倒是不要緊,可是雲松青身為姑娘家,名節尤為重要。
隻是她年紀尚小,若是求娶,恐怕她不會答應。
而且她那麼愛自由的一個人,婚姻對于她而言,或許會是一種束縛。
趙觀棋胡思亂想好一陣,後知後覺才想起此事隻有宋九欽和池奉知道,竹影也不是會惹是生非的性子,他們仨斷然不會亂傳什麼。
果然,人一旦觸碰感情之事,就會自亂陣腳,素來冷靜淡然如神仙的相師大人,也在所難免。
他自嘲地笑了笑,抓住被子邊沿扯過來,蓋在雲松青身上,自暴自棄地锢緊懷中的人。
從前他想多活幾年,隻是因為看不得世人疾苦,想要為身邊的人多做一些事,而今他想活久一些,卻是因為想要陪伴雲松青在這世間多走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