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潮來臨——,添衣加被——,”
更鼓的聲音敲了四響,梆-梆-的聲音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傳得格外遠,蘇珂睜開眼,掀起馬車上的隔簾。
正值城中紅衣衛換班,三四個值班人交替,對于她們這一行人夜間行車,為首的紅衣上前攔住,任茂上前不知說了什麼,對方很快放行。
到了岔路口,任茂從張府衙的車上下來,坐到蘇珂這輛馬車。張府衙的馬車換了路,哒哒的馬蹄聲漸行漸遠。
“師姐再看什麼?”
蘇珂心頭思緒萬千,收回視線回道,“沒什麼……”
馬車内,裴雲初靠在蘇珂旁邊,見山無生放在馬車門口的地方,離她老遠。燕不知坐在兩人對面,眉頭緊皺盯着蘇珂。
裴雲初咳嗽一聲,燕不知眼神一轉落到他身上。
她歎了口氣閉上眼睛,腦海中回想着任茂那句話,蘇越和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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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半炷香時間,馬車到了城主府,預想中與城主的見面并沒有到來,任茂帶他們進入城主府後,将他們安置好休息,就離開了。
房内。
蘇珂半靠在床邊,手指拂過雕花床柱,傷口隐隐作痛。
她指尖微停,看着月光透過菱形的窗格,在地面投下蛛網狀暗影,暗影緩慢移動,毫無睡意。
梆-梆-的聲音再次遠遠傳來,雖聽不清更夫的聲音,蘇珂知道,四更過半了。
第二天一早,門口剛有人影浮動,蘇珂從床上起來。
城主府的侍女見她醒了,叫來醫師為她整脈,換衣梳洗,重新包紮傷口。
等裴雲初和燕不知過來,三人又一起用了早飯。
辰時過半,蘇珂壓着心底的着急,終于等到一個身材微胖的中年人過來說,
“蘇小姐,城主有請。”
總算來了,胸口的大石落下。
蘇珂和裴雲初對視一眼,正擡腳移步。
“蘇小姐。”
微胖的中年人忽然出聲,蘇珂腳步停頓向他看去。
他面帶笑容道,“城主隻見小姐。”
“我一人?”
蘇珂确認一遍。
微胖的中年人笑笑點頭,“是。”
一路上,蘇珂嘴角抿緊,跟着中年人到了城主府左走右走。等到一處院内,院子裡隻有兩個打掃修剪的小厮和婢女。
正中間堂屋,門口無人守衛,房門微微打開。
中年人停下腳步對蘇珂說道,
“城主在裡面,小姐請。”
她一個人?
蘇珂看了眼房門,緩緩上前,叩了叩門環。随着裡面一聲“進”她推開門,會客的堂屋空無一人,往右看去,書案後正一坐一立兩個人。
站着那個看穿衣像是個武者,一身勁裝,臉色嚴肅。另一人手中拿着筆,低着頭似乎在寫什麼。
這是城主鄭觀音?
蘇珂暗暗打量。
她未曾見過這人,但從離人語那聽說,鄭觀音幼年大病,更是被藥王何為先斷定活不過十五。
雖後來尋了他人醫治,但這人給她的第一印象就是文弱。
可面前的人,即便坐在那也能看出他身材挺拔高大,眉眼輪廓偏向異族,兩眼往裡凹,眉眼處天然被投下一層陰影,因低頭緣故,更是顯得深沉。
鄭觀音忽地擡頭,瞧見蘇珂笑了一下。
他放下筆,将書案上的東西遞給身邊的人。那人接過東西告退,從她身邊走過。
房内一時間隻剩兩人,一種突然而至的壓迫湧上心間。
蘇珂深吸一口氣,嘴角微動想要扯出一個笑容。
“蘇小姐,蘇珂。”鄭觀音起身,繞過書案時衣擺拂過青磚,言語親切說道,“可是下人沒用心,昨日沒休息好?”
“一切都好。”蘇珂定下心回道,“多謝城主。”
鄭觀音狐疑地看了看蘇珂的臉色,“謝什麼?”
蘇珂道, “謝城主庇佑哥哥,蘇珂感激不盡。”
“好個聰明的姑娘。”鄭觀音一愣,啞然失笑,“我昨日不過是讓任茂傳句話,你就猜出來了?”
蘇珂搖搖頭,“不是?”
不是?
鄭觀音眼神一動問道,“那是……”
“若是在别處,蘇珂不敢說,但建甯府不一樣。建甯府朝廷威嚴非他處可比。”蘇珂知道建甯府規矩森嚴,但昨晚對這四個字又有了新的認識。
官府的馬車,即便是有城主府和衙門的人标志,紅衣衛也會查詢,蘇越在建甯府丢失的可能性就已經很低。
蘇珂指尖無意識地捏緊,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