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她也很有帶着穹靈去見她母親的打算,她想問個明白,珠子怎麼回事,神女樓和浮沉閣又是什麼關系,對于穹靈,她也不是很相信他關于自己身份的自陳,所有一切都要從長計議。
包括追查老道,他竟然知道自己都不曾聽說的母族秘密,絕非不相幹的人物。
風儀:“你怎麼不問我為何不用縮地成寸?”
穹靈雙手抱臂:“道長不用自然有道長的道理,我跟着道長就是。”
山腳下向右前行二裡地遠,有一顆歪脖子柳樹,再往向柳樹左邊走上約十裡路,可以看到一顆三人合抱粗細的大桐樹,順着桐樹往前又三裡半地,有一伏隐在山坳裡的小村莊。
站在村莊邊上再回頭遙望靈秀山,山間小院已不可見。
當真是偏僻至極,當年老道把她丢在破宅裡後,隻聘了個山村裡的崔婆子為她送吃的,崔婆子腿腳不怎麼利索,總是向她抱怨爬山麻煩,風儀每回都要軟言款語地安撫,以免她一個不高興,到了送飯的時候故意拖着不來。
那條道是她幼時便問清楚明白的,當年總是幻想能踏上這條逃亡路線。
或者早上天微微亮時就在心中計算,若是父母現在抵達那個小村落,要走上多久能到大桐樹底下,再行上幾時可至歪脖子柳樹,到了樹下應當要休息一陣兒,然後再拔步登山,山路崎岖,小院難尋,他們當一邊爬山一邊查探哪裡有人煙,大概要走到晌午才能發現小院。
晌午不至,那便等等,傍晚總能來的。
傍晚還沒有信兒,可能父母要等她睡下,專門選在夜裡,然後給她一個驚喜。
這條路是她心中的夢魇,白日幻想,夜半驚醒。她想走走這條路,看一看它的平凡與普通,以後再也不要夢到它。
如今終于她走到夢裡面的小山村了,夢裡總有滔天巨浪,滾滾洪流,其實什麼也沒有,枯枝敗葉,灰牆泥路,沒什麼可怕。
扶風鎮不遠處有一座三面環山一面環水的小鎮,風景秀美,聽說夏季時漫山遍野飛滿了螢火蟲,吸引不少來往遊客駐足欣賞,所以該鎮便取名叫流螢鎮。穹靈提議離開之前,繞道那裡一趟。
饑腸辘辘,穹靈一個怪物不需要進食,倒是風儀兩日水米未進。她雖習慣了忍饑挨餓,但長生殿一場折騰,又行路奔波許久,體力消耗嚴重,奈何手上一個子兒沒有,隻能幹睜着眼瞧着食攤上的人,看他們吃的歡進的香,她幹咽口水罷了。
兩個人,一個面無表情,一個餓得面無表情,全都一臉死相地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
梆,迎面一個白花花的大饅頭砸到了穹靈胸口,穹靈下意識以為敵襲,狠手一捏,噗,七分熱八分軟的饅頭陷進了他的大手裡。
籲,手比饅頭白,孔武又有力。
倆人訝異地往饅頭來的方向一看,對上一張二十上下女子嬌羞的紅臉,目光甫一相接,女子雙手啪一下捂住臉,嬌笑着跑開了,留下二人在風中淩亂。
風儀掐了一把大腿,忍笑道:“别捏了。”
穹靈手一攤,不成樣的大白饅頭落了地,跳兩下鑽進小販兒車底不見了。
人間……什麼時候這麼亂了!在穹靈震驚不已中,呼啦呼啦,隻見饅頭、包子、果子、甜點等物,從四面八方扔來。
“衣擺,快用衣擺接呀!”
“啊!”穹靈回過神,發現風儀早已接了兩個肉包子躲一旁啃去了,他無奈“哦”了一聲,掀起下衣擺狂接,直從街頭接到街尾。
中間還有人非要塞給他活雞活鴨,幸好風儀眼疾手快,好說歹說由她接了下來,這要是塞進衣服拉到衣服上,不說糟蹋糧食,穹靈一副貴氣公子哥的樣兒,絕不可能穿沾了屎的衣服的,不穿衣服光着又古怪,可就難辦了。
“不必煩惱,這是流螢鎮的習俗,多少人求不來呢!”街角蹲着喝大碗茶的老漢樂呵呵地說。
他身後騾車上擺着大錘大石、火鐮長劍、羅盤鼓槌等物,看上去是賣藝人,一旁坐着的兩個年輕小夥露出羨慕而憨厚的笑,可知他說的不假。
打聽一問,原來流螢鎮最負盛名的不是螢火蟲,而是朝俊秀客人抛灑食物的習俗。
其來源很有說頭,可以追溯到兩千多年以前,說是此地有土匪欺男霸女,居民不堪其擾,連燒了三十天的香,終于有一天,有位神仙下凡來了此地。
土匪們沒見過如此俊秀的男子,光天化日之下就抓了他要獻給女匪頭子,不料晚上擡進屋一看,竟是個女子。
是女子就更好了,又哼哧哼哧擡着獻給了男土匪頭子。到了男土匪頭子那裡一瞧,哪裡有什麼女子,明明還是個男人。
大家隻說月黑眼花,看錯了,但擡來擡去,有人意識到不對,趕緊叩拜認罪,才跪下去,神仙就顯靈了,例數他們的罪孽,并按照當時律例判了罰,土匪們不敢違拗,紛紛下山到官府自投認罰去了。
最後這位神仙在飛螢滿天中離開了,自那以後,流螢鎮再也沒鬧過匪患,鎮民為了紀念這位做好事不留名的神仙,發明了這項習俗,大家看到俊美男子盡可以表達心中喜愛。鄉下人淳樸,表達喜愛的方式比較直接,那就是送吃的。
“這位公子沒被吓到吧!”
扭頭一看,穹靈的臉沉得能擠出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