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活人的墓室中,猛不丁地響起這麼一聲突兀的話語,假若風儀的身體還能有恐懼的反應,這會兒一定汗流浃背了,可惜她差不多已經是個冰塊,無法作出反應。
哄,陣法處亮起一陣刺眼的金光。
金光,是穹靈,他沒走。
他确實沒走,危亡關頭轉首一看,小丫頭被凍在了原地,隻好委屈縮地成寸符讓它空走一趟了。
留下來後,穹靈很是從容地嘟囔了一句“好難對付”,聽起來像是抱怨亡魂戾氣太重,耽擱兩人離開的速度了,但那自如的語調分明又是挑釁,分明是對亡魂炫耀難對付的是他。
風儀心中佩服的緊,不愧是遠古神明,縱然被舊傷折磨的隻剩三成法力,完全處在戰損狀态,然而卻能讓怨毒又蠻橫的陰靈奈何不了他一點,看他那得意洋洋又欠揍的表情,陰靈不生氣才怪。
她現在完全理解凡人崇敬神明的心理了,也有幾分理解遼光将軍一定要成神的執念,對于無法觸摸到靈力的凡人來說,神力具有毀天滅地的力量,強大到難以相像。
但神力又是那麼難得,她被困小院十年,潛心修道,還是靠一本殘書才能領會神力一二,最後因為沒有足夠的時間與精力吸納靈氣,隻能靠穹靈讓渡靈力維持生機,現下更是拼盡全力才能聚出一點靈力,來對抗陰靈的寒霜,而破解寒霜對于穹靈來說似乎不費吹灰之力。
或許神明也很難理解凡人吧,不明白凡人為何要孜孜不倦地肖想不屬于自己的東西,甚至甯願賠上性命也要與他們搶奪。
但從凡人的角度來看,成為神明,還可以獲得長生。
長生本身就對隻有幾十載生命的凡人具備緻命的吸引力,更何況神明永遠高高在上睥睨萬物,天然擁有視萬物如蝼蟻的權利。
視萬物如蝼蟻,當然就可以對弱者生殺予奪。而弱者,隻有跪拜俯首,他們不敢反抗,甚至都不知道還有反抗這條路。
這種權利帶來的快感是緻命的,無論誰,一旦擁有,死也不肯放手,不然又何來的神人滅世大戰。
神明看不起凡人為争奪靈氣自願和飛升機會,掀起大戰,蔑視凡人,凡人又何曾真心的敬愛神明了呢?在修士眼中,神明也隻不過是握着殺人利器的屠夫與統治者。
穹靈不知道這一瞬間她竟有了這許多想法與感悟,憐惜地将她打橫抱在懷中,低沉而又柔和地嗓音輕輕響起:“咱們這就離開。”
這個時候她連點頭都做不了。風儀心中有對自己的嘲諷:我身體裡隻剩下維持血脈正常運轉的幾縷靈力,若非穹靈在此,早就凍死了,哪裡還有閑工夫想那麼許多無用的東西!
再入符陣中,重新起陣。光芒閃過,兩人回到了月坡廟殿内,陰濕凄厲的哭嚎之聲似刀子一般刮過脊背,又縮回墓穴中。
“先為你解開霜凍。”
月坡廟大殿中,狄景安依然垂首跪着,線香也還是靜靜地燃燒着,發出難聞的氣味。他抱着風儀走到殿外。
夜空漆黑,雪地茫茫,開始有雪片紛紛揚揚寂靜無聲地落下,天地銀妝素裹。一個金光燦燦的靈罩在漫天雪色中升起,将二人籠罩起來,隔絕寒雪與冰冷。
由于抱着人,穹靈一雙手無法為風儀灌輸法力,他滿眼柔情地看着安安靜靜躺在懷裡不能動彈的小小人兒,凝思片刻後,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隻是還沒開始動作,光有這個想法,臉頰、耳朵都已紅成了胭脂色。
鼓起勇氣,他動了動紅潤的唇,隻見兩片唇瓣像春天的櫻桃,鮮豔欲滴,帶着劇烈的喘息,緩緩貼在了風儀的小腦瓜上。
炙熱的氣息吐在結着薄霜的肌膚上,就像火中含冰,兩番灼灼。
靈力如暖流,慢慢灌入身體,風儀冰凍的身軀在半盞茶的光景後回了暖,本要推開他,但揚起的手竟不知不覺地摸在了他的胸口上,那铿锵有力的跳動一如初次相見時那般,跳動的很激烈。
想到初次見面,就撥了他的衣衫,風儀隻覺耳熱,情不自禁下,那隻摸在他胸口的手顫顫地抓了一把。
因為身體才恢複,這一把她也沒有十分用力,但她耳邊卻傳來穹靈的一聲悶哼,他抱的更緊了。這個動作,還有額頭溫熱的喘息,讓她好像感覺到了螞蟻撓心一樣,極力忍耐還是忍不住又抓了一把。
穹靈似乎忍耐到了極緻,請擡起頭,大口急促地呼吸着,一雙眸子泛起水潤的紅,迷離地看着乖乖依靠在自己臂彎裡的風儀。
風儀不敢睜眼,好像這一睜眼她就會失去什麼或者得到什麼,怕到心口雷動,怕到雙頰染紅,怕到櫻桃小口微張。
兩人相距一指,火熱的吐息不住地交纏,在冰冷的天地裡難分難舍。
怎麼會如此緊張,風儀喉間不受控制地發出一聲嘤咛。這一聲尚未完結,突然,她感覺唇上被兩片柔軟溫熱的東西覆蓋了。
那是非常異樣的感覺,随着它們的蠕動,她心頭似乎被什麼毛茸茸的東西拂過,驟然間她呼吸大亂,直亂得六神無主、身體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