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奚昭進了書房,關好門後坐在書桌前,正要開始讀書,餘光忽然瞥見了桌角的木盒子。
那是一個長條形狀的盒子,裡面放着一個卷軸,是一副人像畫。
奚昭望着那個盒子,忽然沒了讀書的心情,思緒恍惚了一陣,手不自覺地去打開了盒子。
畫卷被打開後,一名容貌昳麗的紅衣女子出現在眼前。
畫上女子手裡拿着一本書,坐在案前,似乎在專注地讀着,明明風姿綽約,長着一張傾國傾城的臉,可眉眼間卻透着淩厲氣,一看就叫人無端生出畏懼來。
這是奚昭一筆一筆親手畫出來的畫,是她離開那個人後,憑借着她們第一次相見的記憶描繪出來的。
即便是她們已經分隔了一年,可初見那個人時的驚豔感仍然留在腦海裡,記憶裡那個人的臉仍然清晰,相處在一起的時光還恍如昨日。
她拒絕嫁給李成益,不想放棄仕途是原因之一,而原因之二則是——她早已心有所屬。
她心裡有一個忘不了的人,即使她們已經分别許久,即使她至今都不知道她的名字,但她的臉還是經常浮現在她的腦海。
元和五年,也是太後垂簾聽政的第五年,首次允許了女子參加科舉,也是在那一年,奚昭母親病逝。
她的母親本是一位琴師,因為容貌出色被陸豐看上,被他買入陸府中。
在後來的相處中,兩人之間生出感情,因此有了奚昭。
可陸豐此人喜好美色,那個時候已經有了許多妾室,他又喜新厭舊,在奚昭的母親生下奚昭之後就轉頭抛棄了他們母女,和其他女人尋歡作樂。
以至于在奚昭小的時候,她雖然居住在陸府,卻幾乎沒怎麼見過陸豐這位父親。
奚昭的母親因此日日以淚洗面,可陸豐對奚昭母女仍舊不理不睬,後來竟還因為其他妾室的嫉妒而将她們母女趕出家門。
從此奚昭和母親相依為命,後流落胥州,在當地靠賣藝為生。
好在奚昭自幼勤奮好學,在長大一些後,便替别人抄書,以此來賺取銀錢,也因此得以博覽群書。
原本以為母女二人會一直這樣生活下去,可天不遂人願,在元和五年,奚昭的母親因為積勞成疾,一病不起。
也恰好在這一年,太後改革科舉,允許女子參與。
于是奚昭一邊參加解試,一邊給母親治病,然而最後母親還是無力回天。
不久後,她的母親在家中病逝,臨走前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希望她日後好好讀書,然後入朝做官,不要草率嫁人,把時光白白耗費在内宅裡。
母親死後,奚昭失魂落魄了很久,那時她已經過了解試,得以參加省試。
她悲痛欲絕的為母親置辦了葬禮,心裡謹記着母親臨終時的願望,收拾行囊踏上了入京的路。
然而就在這時,出現了變故。
她孤身一人前往京城,半路上遇到了前去赴宴的胥州知州趙颉。
此人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流氓,靠着賄賂權臣坐上了知州的位置,看奚昭貌美,于是把就把她強行抓了起來,揚言要把她獻人。
奚昭自然不願意,于是在趙颉赴宴的當天晚上,她逃出了關押她的柴房。
然後就遇到了那個人。
第一眼見時,那人便穿着一身紅衣,眸光淡漠中帶着銳色,即便樣貌風華絕代,卻讓奚昭不敢直視。
再後來,她救下了她,她們從此開始朝夕相處。
可讓奚昭沒想到的是,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她竟然慢慢的對那人産生了别樣的心思。
那是奚昭第一次切身體會到了話本裡所講的男女之情,是她在過去的十幾年裡從未體會過的感情。
那種感情從一開始的小芽慢慢長大,後在她的心中紮根,越紮越深,等到奚昭發現的時候,它已經長成了一片茂密的花海,再也無法忽視了。
這份感情一直被奚昭藏在心底。
因為她雖不知道那個人的真實身份,但她卻知道,她們之間的距離乃是天壤之别。
她們不可能在一起。
奚昭自認為隐藏的很好,可讓她沒有料到的是,不久之後的一次意外,竟然讓她陰差陽錯地越了界。
第二天早上,當奚昭從那人的床上蘇醒,看到淩亂的床鋪時,驚的渾身血液都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