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方才猛拉羅振那一下,展昭左臂隐隐傳來不适感,他不動聲色的試着将左手用力握成拳,酸脹感瞬間從左肩襲來。而奪命煞神避開了一擊,将袖箭打落在地,此刻也穩穩的站在了展昭對面,他卻不曾留意,在自己躲避袖箭的那一瞬間,一個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竄進了延州城。
“展大人你快走,别管我!他們是在拿我當誘餌,要害你啊!”羅振沙啞的嗓音響起,展昭回過身,才得見那人身上密密麻麻的鞭痕,也不知羅振是被吊在這裡多長時間了,整個人看起來異常憔悴,臉色蒼白如紙,失去了往日的紅潤與生機,幹裂的嘴唇還在往外滲血,眼神中透露出一抹難以掩飾的疲憊。
展昭心裡一陣抽痛,擡起左手輕輕拍了拍羅振肩膀,溫聲應道:“我知道。”
“禦貓展昭,果然名不虛傳。”悶沉沉的聲音傳來,竟讓展昭有些不寒而栗,這個人的手段,他是見識過的,怎麼辦?戰還是不戰?若不戰,失了良機,恐怕再難進城;若是戰,自己又能不能拖到周昉搬來救兵?
不等展昭細想,奪命煞神便揮着流星錘朝展昭面門砸來,展昭自知不敵,連忙閃身避讓,其餘的黑衣人見領頭人出手了,也紛紛圍了上來,羅振一連幾日水米未進,又被倒着吊了那麼長時間,體力早已大不如前,如今的他,别說給展昭幫忙,不拖後腿就是好的了。也不知奪命煞神是有意與展昭比試,還是覺得群起而攻之,勝之不武,竟在其餘人包圍展昭的時候,低聲道了一句:“退下。”說完便走上前,一雙鷹眼死死的盯住展昭,“展昭,我敬你是個英雄,本不想與你為敵,隻可惜各為其主,今日孰生孰死,你我手下見真章。”
展昭見勢也沒奈何,隻得硬着頭皮應戰,他不知道江湖上什麼時候有了這麼一号心狠手辣的人物,在這個本就充斥着恩怨情仇,甚至是皇權争奪的廟堂裡,他們這些蹠狗吠堯的江湖人士,一次又一次針鋒相對。
一方,是江湖中人稱南俠的禦貓展昭,憑借三項絕技晉升仕途。如今他手持一柄長劍,劍身在月色下寒光熠熠,劍尖輕觸地面的一刻,卻仿佛能挑起千斤重擔。另一方,通身漆黑,仿若夜色中的一抹暗影,他雖身形瘦削,可手中的一對玄鐵重器,早已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殺意。
躲在暗處的盧政,隻覺耳邊閃過一聲低沉的喝令,便見對峙的兩個人幾乎是同時動了起來。青峰劃破長空,帶起一陣尖銳的嘯聲,展昭身形如電,握着巨阙快步上前,直取對方咽喉。奪命煞神不甘落後,身形一側避開一擊,雙球流星錘在鐵鍊的牽引下,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以不可思議的角度迎向劍鋒。
雙方對戰,手中兵器本就講究“一寸長一寸強”,雖說展昭手中巨阙長過三尺,可到底比不得奪命煞神手中鐵鍊,再者而言,鐵鍊兩端的流星錘,足有七八斤重,加之鐵鍊甩動的勁力,這一錘下去,就是巨石也能被打成齑粉,展昭想要力拼,絕無可能。也是這個時候,展昭才後知後覺,這人為什麼要和自己單打獨鬥,因為他斷定,自己今夜必然會喪生在他這一對鐵錘之下。
一來二去,不知道鬥了多少個回合,展昭漸漸落于下風,遠處的盧政見勢不妙,正準備出手相助,卻隻見展昭猛的一個趔趄,竟單膝跪在了地上,人群中也隐隐傳來轟鬧聲。
“混賬!是誰動的手?”奪命煞神方才側身閃過劍鋒,便隻覺眼前一道黑影閃過,下一刻并且展昭手捂左肩跪倒在地,他心中頓時升起一股無名火,随即轉過身,惡狠狠的盯着自己的八位弟兄。
其中一名手持雙钺的黑衣人應聲說道:“老大,你想比武也得挑挑時候,我們可都等着提展昭的人頭去請功呢!你自己不在乎富貴,也不能阻礙了弟兄們的發達之路啊!”
原來,這個号稱奪命煞神的人,是個武學奇才,卻也是個武癡,但凡遇上武藝高強的人,總想與之比試一番。早年,他被襄陽王收入府中,替老王爺訓練衛隊,所以展昭沒能在江湖上聽過他的名号。今日,他笃定展昭不能活着走出延州,這才打算與那人酣暢淋漓鬥上一場,可奈何弟兄們立功心切,竟在自己與展昭對持的時候偷偷放出暗器傷了展昭。
也罷,看來是天意不讓他與展昭分出個勝負。
“展大人,如果有下輩子,但願你我,能做朋友。”奪命煞神說完,掄起流星錘就朝展昭砸去,展昭見勢,勉強提一口真氣一躍而起,避開一擊,翻身躍起的同時揚起右臂放出袖箭,落地之時,展昭逐漸覺察内息混亂,腦袋昏昏沉沉的,眼前景象也已經有些模糊,他意識到暗器上有毒,連忙拉起被黑衣人打翻在地的羅振就欲奪路而走。
展昭方才幾隻袖箭放出的太過突然,三名黑衣人躲閃不及被展昭所傷,如今見人又要從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其餘黑衣人哪裡肯休?随即一湧上前作勢就要圍住展昭二人,千鈞一發之際,黑暗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下一刻便見一人兩馬疾馳而來,還不等黑衣人看清來着是誰,鋪天蓋地的沙粒就掩面而來,他們連忙舉袖去擋,混亂中似乎聽到一個聲音再喊快上馬,等他們放下衣袖睜眼細看的時候,城門口哪裡還有什麼人?展昭就這麼再一次從他們的眼皮子底下給溜走了。
奪命煞神凝神看着眼前一片漆黑的戈壁,不由得感慨展昭心思之細膩,好一個黃雀在後啊!“你看看,我說什麼來着,若不是老大非要比武,不讓弟兄們插手,這展昭能跑了嗎?”聽着身後人的抱怨,奪命煞神緊了緊眉頭,卻終究沒有出聲,是的,自己又失手,該拿什麼去和主子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