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諸位英雄豪傑幫忙做個見證,我——黑衣羅刹,今日願以性命來平息這場江湖混戰,望綠舟遵守諾言,放他們三人一條生路!”
綠舟之所以能成為殺手組織中的翹楚,不僅僅因其門下殺手們超高的任務完成率,更因門規衆多,大家不得不嚴于律己。
其中便有一條明确規定:除非任務相關,否則無故不可傷及無辜。
我死後,按理說如歌無需再對桑瑱一行人痛下殺手,但就怕萬一。
不過如今他既已答應,倘若當着衆人的面反悔,勢必會影響綠舟聲譽。
且桑錦與桑繡是護國大将軍子女的消息一經傳出,他們返回俞都途中若遭遇不測,有心之人很難不會聯想到今日之事。
綠舟花重金想要這群江湖人将我的活路全部堵死,我偏要利用他們,為自己開出一條血路!
我平靜地說完,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鴉雀無聲。
“忘月,不要!”
桑繡最先反應過來,淚水從她臉頰滑落,宛如斷線的珍珠,美的讓人心生憐惜。
桑錦見穴道掙脫不開,發出震天咆哮:
“秦姑娘莫要做傻事!大不了我們一起死,我就不信這夥人敢謀害朝廷命官!”
原本還因美人落淚而生出恻隐之心的男人們,一聽這話,俱是一愣。
有人連忙撇清關系:“我隻是來看熱鬧的,那啥,綠舟與黑衣羅刹的私人恩怨,我可不管。”
有了第一個,便有第二個:“俺也是,俺也是!”
“加俺一個!”
……
“一群見風使舵的東西!”如歌聞言,眼中煞氣波濤洶湧,“連人家身份是真是假都不知,便如此害怕?”
“如歌!”一個脾氣暴躁的漢子立馬跳了出來,“你罵誰是東西?老子大老遠過來,可不是來受你氣的!既然俺們殺不了黑衣羅刹,圍觀一下一代女枭雄隕落又有何不可?”
如歌明顯不想與此人廢話,使了一個眼色,綠舟殺手齊齊拔劍。
利刃出鞘,劍光微寒。
剛剛還威風凜凜的壯漢咽了咽口水,識趣地閉上了嘴,其他人亦是不敢再言。
原本還要一起對付我的人,至少此刻是心有芥蒂了。
我心知目的已經達到,亦十分虔誠地朝前行了一禮:“如歌首領,望你遵守諾言。”
又轉身,對身後三人囑咐道:“保重。”
“忘月,不要!不要!”
桑瑱突然從悲痛中抽離,神色焦急,上前一步想要阻止我。
我長袖一揮,将他推開。
喚虹出鞘,發出一聲悲鳴。
抛出早已準備好的石子,解開了桑錦與桑繡的穴道,另一隻手,當着綠舟殺手與一衆江湖人的面,将長劍插|入心髒。
鮮血飛灑,濺到了先前劃好的分界線上,喉間亦是一陣腥甜,大朵大朵的血花從口中噴湧。
“天!”
有人倒吸一口涼氣:“黑衣羅刹真自盡了!”
四周再一次安靜,落針可聞。
在一衆人錯愕的目光中,我無力地向前倒去。
桑瑱連爬帶滾,發瘋一樣朝我跑來。
我躺在他懷中,取出跟随多年的綠舟腰牌,往前一抛。
帶血的令牌靜靜躺在草地上,将“冷月”二字映得殷紅。
七歲被前輩帶入殺手組織,十二歲成為綠舟最小的人字号殺手。
十五歲一舉成名,成為殺手榜前五唯一的女殺手,十六歲通過綠舟含金量最高的考核,一躍成為天字号殺手。
十七歲再接再厲,奪得殺手榜第一的桂冠。
十二年的殺戮生涯,終于在今日畫上了一個句号。
如歌站在原地,臉上的表情慢慢消失,看向我的眼神逐漸複雜。
我已經沒有力氣再說一句話,假死藥開始生效,上下眼皮打架得厲害。
我慢慢阖上了眼。
朦胧中,遠處傳來若有似無的議論聲,聽不真切。
身旁,桑瑱與桑繡的哭聲交織在一起,情真意切。
桑瑱緊緊地抱着我,渾身都在抽搐,仿佛真的正在承受這世間最大的痛苦。
他的眼淚一滴一滴落在我的眼皮上,炙熱而滾燙。
“忘月,你不要死,不要死……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沙啞的嗓音傳入耳中,一字一句是那樣清晰。
心弦被這悲痛觸動,眼角也不自覺滑出一滴淚來。
桑瑱啊桑瑱,你今天的演技真不錯,不要難過,三日後我就會醒來,到時候,我們再也不要分開。
最後一點意識消失,我徹底陷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