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葉沛良不想讓孫老師來上課,除了對他的授課風格不敢苟同,也有微妙的個人情緒作祟。
在那之後,葉沛良吸取教訓,他沒叫唐怡萌,以審視的姿态聽了幾個老師的課。
可惜結果不盡如人意,不是方法不行,就是風格沉悶。
葉沛良實在沒辦法,才……
其實也不是沒辦法,硬要上課也可以,他就是覺得,在給唐怡萌上課這件事上,沒有比他更合适的。
再負責的老師也不可能有他負責,其他人不過是混一份差事,錢到手就行,才不會管學生是不是真的學到東西。
隻有他,唐怡萌學得如何,可是關系到他的切身利益,嚴重一點,是終身大事。
按照葉沛良的經驗,根本不用刻意背單詞。
作為語言工具,沒有比反複聽說讀寫更重要的。
多年之前,他就是這麼學英語的,看教材、看小說、看雜志,遇到不認識的詞标記出來,讀完後查一下,查得次數多了,自然就記住了。
唐怡萌不行,她基礎較差,對于考研英語這種級别的文章,一眼掃過去,一句話裡有兩三個不認識的詞。
就算認識,采用的也是比較生僻的意思,根本看不完整篇文章,不出兩行就放棄了。
葉沛良雙管齊下,單詞不能少,閱讀也不能丢。
約莫兩個小時的課,在葉沛良的不斷拓展下,上了足足兩個半小時。
要不是怕唐怡萌消化不了,他還能說上更多。
葉沛良習慣開長會,不管是在領盛資本,還是在宏圖汽車,他堅持給每一個與會人員發言機會,熬上一整天也是常有的事。
其他人可以渾水摸魚,作為負責人,葉沛良卻要保持精神,這既是尊重,也是對工作負責的态度。
況且在他看來,給唐怡萌上課也不算什麼累人的事情,讓他坐着聽黃段子才是度日如年。
他好像辛勤的園丁,種下一顆種子,滿懷希望地等着它發芽、長大,開出姹紫嫣紅的花。
葉沛良甚至在風吹過來的時候聞到了絲絲甜香,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花沒有開,是唐怡萌重新紮了一下頭發,藏在墨色發絲裡的洗發水味撲了過來。
葉沛良精力充沛,仿佛永遠不會累,唐怡萌就不行了,她寫字寫得手疼,太陽穴突突地跳,腦袋快要炸了。
也就前三十分鐘的内容記得比較牢,理解得比較深,後面漸漸跟不上。
她根本不敢讓葉沛良知道,自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不管是點頭的動作還是笃定的“懂了”,都是演出來的。
當葉沛良說“今天就到這裡”時,唐怡萌幾乎癱倒在桌子上。
她緩了緩,把剩下的“茅台酒”幹了,強撐着最後一口氣收拾東西。
葉沛良也把教材教案之類的東西收好,輕描淡寫地吩咐:“回去好好複習,下次考你。”
“啊?”一聽要考試,唐怡萌立刻苦了一張臉,不情不願地說,“哦……”
“算了。”葉沛良說。
唐怡萌來不及欣喜,葉沛良一口水也沒喝,立刻補充:“我現在考你一個。”
“啊?”唐怡萌雙腿一軟,差點栽倒在地上。
完了完了。
唐怡萌戰戰兢兢地坐好,等着葉沛良發問。
葉沛良問了一個問題,不出所料,唐怡萌張口結舌,答不上來。
葉沛良歎了口氣,耐着性子問:“不是剛講過嗎?”
唐怡萌不敢說自己沒聽,結結巴巴地說:“我、我忘了。”
葉沛良不可避免地又歎了口氣。
他沒說責怪的話,換了一種方式,又講一遍,唐怡萌仍舊似懂非懂。
這下,不隻唐怡萌,葉沛良也有些絕望。
他忽然發現,自己低估了這份工作的難度,要不說術業有專攻,這麼看,老師收的不是學費,是心理治療費。
“算了。”葉沛良扔下筆,不打算再講了。
他下意識的動作沒有讓唐怡萌松一口氣,反而引起了唐怡萌的不滿。
“你怎麼這點耐心都沒有?”明明是他要給自己上課,現在又嫌自己笨,他還一直歎氣,什麼意思?
唐怡萌越想越氣,她學着葉沛良的樣子扔了筆,雙手環胸,随口抱怨:“你這個樣子,以後怎麼給孩子講題?”
話音剛落,兩個人都是一怔。
竭力壓制的情緒消散了,葉沛良緩慢轉頭,一動不動地盯着唐怡萌。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唐怡萌咬着嘴唇,汗都冒了出來。
天哪!
她在說什麼!
這話說得好奇怪,好像他們……有孩子了……
唐怡萌無聲地閉上眼睛,臉上又燒又熱。
這種感覺比在葉沛良面前說一百遍黃盤、看兩百遍黃盤、演三百遍黃盤還要尴尬。
她真想揪着自己的脖子問一問,唐怡萌,你怎麼回事,為什麼好端端地提孩子,還有一種……撒嬌的意思?
她把頭埋得很低,像極了做錯事的孩子:“我不是那個意思……”
葉沛良嗓音幹澀,說:“我知道。”
唐怡萌發誓,她不是突然要提到孩子的。
她隻是想到網上鋪天蓋地的新聞,什麼90後父母給孩子輔導作業,不是暴跳如雷,就是氣到腦溢血。
唐怡萌有感而發,才口不擇言。
她生怕葉沛良誤會,一定要給他說清楚。
她可憐兮兮地巴望着葉沛良,希望掃除他的誤解:“我、我是說你、你怎麼給你的孩子講題?”
她特意加重了“你的”兩個字,因為她确實是這麼想的。
在短暫的怔然後,葉沛良已經恢複了慣常的閑适,他歪着頭看向唐怡萌,勾唇一笑,反問道:“不然呢?不是我的孩子,難道是我和……”
“喂!”唐怡萌尖叫一聲,伸手捂上了葉沛良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