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之漁身體顫抖得厲害。
她已經分不清究竟是冷得發抖,還是因為害怕。
前者因為寂臨淵是鬼,他沒有人的體溫。後者因為她孤注一擲,賭注是她的小命。
祝之漁覺得自己瘋了,她親眼見識到寂臨淵動動手指,宗門百裡挑一的修者在絕對力量碾壓之下瞬間灰飛煙滅。
鬼域漆黑的夜空升起一輪血月。滾滾驚雷震撼山谷,經久未絕,血紅閃電比方才更為激烈,将天幕切割得支離破碎,令人悸恐。
想想自己沖動的行為,祝之漁後怕不已。
她貼着寂臨淵的唇一動不敢動,雙手卻很誠實地顫抖着。
如果寂臨淵讓她賭輸了,她也會在彈指一瞬間炸成血霧。
“沒事的沒事的……”祝之漁安慰自己,總好過系統的報複,勝過在漫長的屈辱中死去。
可是她的體力很不争氣。
祝之漁跑完長跑,腿已經麻了。
挂在寂臨淵腰上的身體緩緩下滑,祝之漁仍在怒力捂住他的耳朵,隔絕祝黎的聲音。
“撐不住了撐不住了……救命!”
雙腿倏地懸空,祝之漁心裡發急,松開手猛地攀住寂臨淵的肩。
她的身體突然被一條有力的手臂托舉起來,男鬼看着身形瘦長,實則薄肌勁實。發力時手臂肌肉緊繃,積蓄着驚人的力量。
祝之漁驚呼一聲,抱住他的脖頸穩住平衡,低頭一看,發覺寂臨淵正一瞬不瞬盯着她的唇。
男鬼深沉眼底翻湧着情緒,目光有如實質,自她唇間掃過,激起祝之漁肌膚觸電般的酥麻感。
很軟,很奇怪的觸感。
寂臨淵擡手捏了捏她的臉,又輕輕碰了下她的唇瓣,呼吸倏地急促起來。
好軟……
“好燙!”
祝之漁忽然發現,鬼王這具冰冷的軀體有了人的體溫。
甚至逐漸超越人具有的溫度,變得滾燙,越來越燙。
氣息強勢地侵入祝之漁的身體,無孔不入,如火爐将少女身體緊緊包圍,令她産生窒息感。
寂臨淵面上仍然冷若冰霜,但身體的反應無比誠實。尤其是與主人共情的九頭蛇,斂起上古兇獸的煞氣,眼中冒出奇異的光芒。
男子的指骨太瘦了,捏得祝之漁臉疼。
她實在無法理解寂臨淵安的什麼心,像揉面團一樣把她的臉搓扁揉圓,皺着眉反複認真端詳。
“什麼表情,這麼嫌棄,跟解壓軸題似的。”祝之漁也嫌棄,雙手被他的體溫燙得生疼,順手甩了一下。
“啪!”
一聲清亮的耳光!
一陣香風充盈鼻腔,臉側倏然掀起酥麻震感。
雙方都懵了。
祝黎一行人仰頭看着,也跟着心肝一顫,仿佛那一耳光結結實實抽在他們臉上。
“她是祝之漁?”喻晏川持懷疑态度,震驚不已。
他印象中,宗門找回的那個女孩很是窩囊,是個連低階術法都學不會的廢物。隻有祝黎這樣的天之驕女,才配站在他身邊,才有資格成為他的道侶。
喻晏川将欣賞的目光投向祝黎,相視一笑。
身後,白骨手提骨節鞭無聲無息飄至。
***
蛇首之上。
“我我我,我是不是要死了。”手在前面飛,腦子在後面追,祝之漁魂都吓飄了。
她像一條僵硬的鹹魚從寂臨淵身上滑下來。
滑到一半,突然被寂臨淵滾燙的手掌按在腰間。
“方才我給你機會,你已經做出了選擇。”
寂臨淵盯着她的眼睛,俯身慢慢逼近:“你選擇背棄我?”
祝之漁動了動唇,開始胡編亂造:“這個事情嘛……”
“休想。”
“?”祝之漁一愣,“休想什麼?”
“我改變主意,不會放你離開了。”寂臨淵盯着她的唇,語調幽幽透着危險。
“鬼域許久不見你這般有趣的人物了,放走你,誰陪我繼續忍受這百年孤寂?”
他漆黑的眼眸染上一層冷霧,恍惚間,彌漫開淡淡憂郁。
“你想多了,”祝之漁故意打擊他,“凡人壽數至多百年。”
“倒也未必。”那點低沉的情緒自眼底一閃而逝,寂臨淵又恢複了她所熟悉的模樣,唇角揚起惡劣的笑。
“你太樂觀了,這裡是鬼域,你或許隻能活到明日,亦或許後日,一瞬失足便可跌落萬劫不複的深淵……”
肆虐暴漲的妖氣突然打斷短暫的甯靜。
白骨癫狂的笑聲于曠野間回蕩:“百年光陰啊!”
她手持骨節鞭,一步一步走向那對道侶,翹起尾指漫不經心地清點人數。
“百年光陰,我終于等到了這一日,不枉我煞費心血将你們聚集到鬼域。”
最後一指,遙遙落在司雲深身上。
一截骨鞭霎時于空中甩出殘影,爆出驚人的威力。
三人一齊重重摔了出去。
“晏川!”祝黎負傷吐血,驚呼一聲。
“阿黎,”喻晏川穩住她後退的步伐,朝白骨厲聲喝道:“何方妖孽!我等與你無冤無仇,何故出手傷人!”
“何方妖孽?無冤無仇?”白骨冷笑,笑得渾身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