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掌門當然願意,畢竟能換回他一對優秀的女兒女婿,回到人界又能吹噓一通自鬼域脫身是如何如何的神武。
至于祝之漁……
愧疚是會有一點的,但,怪隻能怪這孩子命不好,掌門夫婦憐惜之餘也難免覺得丢臉。
對方無異議,但表面功夫還是要做得好看的,德高望重的天鏡宗掌門怎能落得一個抛棄女兒的污點呢?這于他精心維護的名聲不利。
于是祝黎這朵解語花适時又貼心地站了出來,為父親分憂解難。
祝之漁也有話要和他們說,指着面前崎岖的裂隙:“我想過去。”
祝黎禦劍飛起,将妹妹帶了過來。
她拉着妹妹的手,不理祝之漁,卻淚眼朦胧轉向寂臨淵,凄婉求情:“鬼主寬仁,請善待妹妹。我最是憐愛妹妹,經此一别,我放心不下,隻怕分别後心中愁思百結,寝食難安……”
“啪!”
突兀的一聲清脆巴掌聲打斷了那纏纏綿綿的哭聲。
祝黎驚呆了,捂住臉怯生生望着她。
這一巴掌是替原身祝虞打的。
祝之漁甩開她手:“你若真有心,便不會把我留在鬼域,讓我為你們的愚蠢收拾爛攤子。何必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漂亮話?漂亮話說得再好聽又有什麼用,動動嘴的功夫,誰不會啊。”
祝黎眼眶紅紅,滿目委屈:“你、你怎麼能這麼和姐姐說話呢,你太傷姐姐的心了!”
“小妹太放肆了!”喻晏川霸氣護妻,拽起祝之漁那隻手便要斥責她。
寂臨淵盯着他那隻手,眉峰一壓,目露不悅。
“啪!”
又是一聲清脆的巴掌聲,落在喻晏川臉上。
祝黎望着面前身姿高大偉岸的男人,驚慌發出尖叫。
小妹一向懦弱,平時莫說打人,在宗門裡連大聲說話都不敢,短短幾日為何突然間性情大變!
祝之漁打完慢悠悠地舒展了下另一條手臂。
“你大膽!”喻晏川愣了好一會,才松開少女慢慢去摸那半張麻木的臉。
他一松手,祝之漁反手又是一耳光。
“啪!”
這一掌也是替原身祝虞打的。
“懦夫。”祝之漁心想,祝虞就是被這個男人的婚約坑了,成了替嫁炮灰扔到鬼域。
女的一巴掌,男的更是兩巴掌。
祝黎心疼地撲進男人懷裡,着急地查看他傷勢:“晏川,疼不疼啊。”
喻晏川按住祝黎的手,注意力被少女那一聲斥責吸引過去:“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我說,懦、夫,聽清楚了嗎?”祝之漁字正腔圓,“與鬼域為敵,你敢嗎?你不敢,你隻會犧牲别人保全自己的利益,你就是懦、夫!”
“豎子放肆!”年長者震驚了,他似乎突然間不認識這個女兒了。
陌生,那種陌生的感覺又上來了。
祝之漁瞟了他一眼,不在乎地笑了笑。
老登不配為人父,更是降龍十八掌!
“祝之漁。”喻晏川盯着她,以口型無聲地威脅。
祝黎哭着出來勸解:“父親,晏川,妹妹她不是故意的……她隻是在怨我,無奈牽連了你們……要責罰,便罰我吧……”
“好姐姐,”祝之漁歪着腦袋,眼神清澈:“你若真可憐妹妹,便換你留在鬼域,我回人間生活,如何?”
“夠了!”
喻晏川厲斥一聲,終止這場鬧劇。
“你姐姐一片好心,你既如此不知好歹,便也不必多費口舌了。”
他擡掌,掌上真氣瘋狂湧動,爆出強大的力量。
“太過分!你恃強淩弱!”祝之漁掙紮,“放開我!”
鬼域上空驟然響起上古兇獸的咆哮,震得人五髒六腑疼痛。
九頭蛇穿過陰郁雲層,撞向地面。
大地震顫不休,人皆跌倒,如有地崩山裂之險。
祝之漁趴在蛇首,摸了摸它的漂亮鱗片。九頭蛇親昵地蹭了蹭她,乖順極了,全然不似方才兇神惡煞的模樣。
寂臨淵冷冷瞥了那蛇一眼。
九頭蛇倏地正經起來,呲牙咧嘴繼續裝兇。
鬼王的身影如幻影般飄忽不定:“今日涉及神界人界妖界的恩怨,爾等自行解決,本座沒興趣插手。但若要在鬼域放肆,那麼休怪本座翻臉無情。”
鬼門關重新敞開,濃重鬼氣一齊湧出。
“慢走,不送。”
“晏川,算了,”祝黎察言觀色,“你的傷要盡快回天鏡宗治療。”
佳人軟語安慰,喻晏川勉強咽下這口氣。
兩人并天鏡宗趕來救場的諸位長老,反身朝鬼門關的方向走去。
行至陰陽兩界交界處,背後猝不及防掀起一陣刺骨陰風!
喻晏川痛叫一聲,鮮血噴濺染髒白衣,他捂住斷臂緩緩俯身。
“晏川!”諸位長老大驚失色!
“鬼主!您何必如此欺辱人!”
寂臨淵在濃重鬼霧間現身,眼神冰冷,盯着男子滾落在地的斷臂。
這便是方才握住祝之漁的那條手臂。
男鬼語調慵懶:“本座今日心情欠佳,斷他隻手臂留下。”
祝之漁吸一口冷氣,真夠殘忍的,斷了劍修握劍的手是一種恥辱。
“寂臨淵!”喻晏川怒不可遏,天道法相顯現,金光萬丈殺氣騰騰,眼看便要爆發一場惡戰。
“仙君?要試試麼?”寂臨淵勾唇一笑,溫和懶散的語調莫名瘆得人毛骨悚然。
男鬼陰郁的眼底浮現弑殺的愉悅:
“要試試麼?本座不是第一次弑神了。”
喻晏川呼吸一窒,猛地嘔出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