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不起。”
她這話一出,場上人就都樂了,紛紛大笑出聲,還有人拱火道:“紫荊媽媽,你就把輕語姑娘請出來給這位小相公開開眼吧,人家頭一遭呢,别把客人給吓走了。”
“哈哈,說得是說得是!”有人應和。
紫荊媽媽啐了一口,“我呸,是人家想看還是你們想看,一個個的打什麼歪斜心思我不知道呢,跟那個死鬼一樣,整日隻知道在我這白吃白喝的,上下嘴唇動一動,騙我們的好姑娘!”
“哎呦,我怎麼聽着有人在罵我呀?”
細細長長又有些尖銳帶着幾分調笑的聲音從樓上傳來,打眼看去,就見木樁圍廊邊上歪歪斜斜的站着一男子,他穿着一身耀眼的绛紫衫袍,頭發未挽,任它肆意垂散着,眉目神态懶洋洋的,盡帶一派風流之意。
美!
極美。
比于女子還要漂亮上幾分,就那麼一眼,真叫人舍不得移開目光去。
果然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剛才還罵着說是死鬼,過來白吃白喝的人此時眼神也變得溫和下來了幾分,收斂了戾氣,不過嘴上還是不饒人,回道:“是我罵的,怎麼,說錯一句了嗎?”
男人不惱,笑呵呵應道:“沒錯,一句沒錯,不過這不是媽媽您心善嘛,收留小子……”
座下的男子皆唏噓一聲,心中暗罵了一句:“不要臉!”
這裡誰還沒吃過紫荊媽媽的鞭子,她就是個見錢眼開的人,沒錢過來的,那是豎着進來,橫着出去,唯獨這小子,靠着一張好臉,還有這張胡說八道的嘴,愣是哄得人居然就這麼認下了,連這萬花樓的花魁娘子輕語姑娘都跟他往來密切,縱使自己砸了多少錢都不得見上一面。
歌樓的老闆娘被人哄得心花怒放,沒了脾氣,也不再說什麼,那男人這才将目光投向鄭魚他們這邊,他指了指人,戲谑道:“是個模樣不錯的小郎君呐,怪不得敢學我。”
鄭魚抱拳拜禮,“鄭魚,見過文先生。”
男人聽她喚出他的姓名,臉上有一瞬的異變,須臾又恢複了那副吊兒郎當的姿态,道:“看來小相公這不是為花魁娘子來的,反倒是為我了。”
他勾了勾身側那漂亮女郎的秀發輕嗅了一下,笑語道:“美人,看來你這花魁娘子的稱号,可是堪危啊!”
那女子莞爾一笑,落落大方答:“先生有玉山之美,自然當得起。”
“好啊好啊!”
文彌爽聲大笑起來,道:“那改日叫媽媽給我挂個牌上去,出來轉轉,也當是為這樓裡做一份貢獻,抵了租子了。”
老闆娘笑:“你敢說我還真敢挂!”
幾個人是你一言我一語的,仿若忘了在場還有其他人的存在,也忘了鄭魚他們,好一會兒,那文彌才再一次想起她,道:“既是如此,不如這小相公就當做我的第一個客人罷。”
鄭魚被邀請上樓,蘇立他自問不算愚蠢,也在北川待了多年,聽過文彌的名号,可眼下這一出,卻是有些看不明白了。
人慌亂的拉住鄭魚的手,“鄭兄?”
“蘇兄先在樓下換點清酒喝,無妨,我去去便回。”說罷她對老闆道:“勞媽媽給我這兄弟上一壺好酒。”
老闆回:“上是沒什麼問題,不過我們上等的玉液瓊漿,賣兩百铢錢一盅,概不賒賬的。”
還是看她沒錢呢。
果然。
到哪兒,這身上有點錢,可惜她如今這會兒确實是虎落平陽,不複從前了。
但這也難不倒她,鄭魚淺淺一笑,道:“上吧,錢……會有人願意付的。”
“這位小郎君的自信,我喜歡。”
文彌欣賞的說道:“跟我一樣,不要臉。”
……
鄭魚被迎進屋,花魁姑娘給兩人倒了一杯茶,問:“可要奴出去?”
文彌道:“不必,你且彈奏一曲罷,也給這小郎君也聽聽咱們這北川的音。”
“是。”
女郎繞到珠簾之後,坐定,隻見秀手微擡,不多時,琴音響起,初聽有一種肅然之感,再細聽之,是如怨如訴,哀怨綿長,不禁叫人潸然淚下。
文彌仰長脖子,長飲一口酒,怨聲道:“我還以為你真的死了呢!”
鄭魚唏噓,解釋說:“本是如此,奈何上天垂憐,得彭城王所救,撿回了一條命。”
“沈弘?”
他怔愣一下,有些怨念的說:“你還真是四處留情,處處惹風流啊,不過也好,總算沒因此被情殺,反撿了一條命,好得很,好得很!”
鄭魚:“……”
“你也不用這麼咒我吧?”
“是我咒你嗎?”文彌怒道:“當日我有沒有勸過你,我說了謝衡不可信,可你非要跟他走……”
他說着說着哄了眼睛,人撲過來,抱住她,“鄭魚,你知不知道,你又再一次傷了一個美少年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