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鄭魚看着她,眼裡充滿了好奇,“怎麼說,相信你嗎?”
婵衣否定她的答案,說:“他說我打不過他,之前打不過,以後也打不過,他不會給我這個機會。”
鄭魚:“……”
“殿下武藝很好啊。”
婵衣:“殿下聰慧,禮樂射藝都是佼佼者,不過武藝差些,聽說是之前出了什麼事,過後才請了大師傅教,勤學苦練的。”
“哦?”
“婵衣姐姐知道具體嗎?”
“這個,我覺得主上自己去問殿下更好。”
嗯。
這說來算私隐,确實不方便透露,婵衣沒說,她也沒再追問,難得人這麼自在不繃着,願意坐下來聊聊,鄭魚又跟她談了好些有的沒的,直到入夜……才散去。
……
兩天後,确定謝衡等人已然離開幽州,鄭魚叫人馬全部撤了回來,幽州城又恢複了素日的平靜。
鄭魚二次來到大牢。
蔡郜正坐在牆角,用地上的草幹做筆,不知在寫着什麼,聽到動靜,他連頭都沒擡一下,哼聲道:“要殺我就動手吧,不用這麼假惺惺的。”
“我要殺使君,不過如同捏死一隻螞蟻那般簡單,這樣的事情,做了對我毫無成就感,我殺你做什麼?”
“何況……”
鄭魚坐下來,慢條斯理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道:“我知你們蔡家人都不怕死,殺了一個不怕死的人,太無趣了。”
“你!”
“怎麼,使君不繼續寫了嗎?”
這種自認名士的人,不怕死,但怕羞辱,污了自己的氣節。
鄭魚的話,叫他有些繃不住,終于是不能再保持平和淡定了。
“那你想怎麼樣?”蔡郜問。
他問得直接,鄭魚也不同他賣關子,直截了當的說:“我要你的忠心,要你為我做事。”
“不可能!”
要他為一女郎,還是一害死他父親的女人做事,這簡直是癡人說夢,蔡郜想都沒有想就拒絕!
“你可以拒絕,我有的是耐心,陪你慢慢耗。”
鄭魚放下手中的碗,下令讓他走出大牢,賜居西三道巷盡頭。
“不要以為做這些,我就會感激你!”
“我沒想過你的感激。”
鄭魚道:“我隻是想讓你看看,幽州城的百姓而已,謝衡已然離開幽州,你回不去了,你帶來的那些人,也皆歸順留下,你要在這裡活着,總該了解這裡的東西。”
她并不指望他朝夕就改,對她好言相向為自己辦事,所以也無太多與他想說的話,交代完便離開。
……
時下又一年冬。
落雪紛紛,染白天地。
望着這院子裡的一片青白色,鄭魚忽感慨這時間過得可真快,轉瞬之間,又是一年過去了。
一年之前的她,還在含章院裡……
“想什麼?”沈弘帶着一壇酒走到她身邊問。
“想時間。”
鄭魚不避諱的談起在含章院的那些過往,“那時候,身邊除了一個老嬷嬷,什麼都沒有,她如同一個啞巴一般,除了會讓你吃藥還是吃藥,可那些湯水灌進去,都好像進了個無底洞,沒有看到好轉,反而身體越發的虛了……那會兒,做夢也不敢想還會走出那座王城,會再回到這裡,會有今日。”
“那小魚兒後悔過嗎?”
沈弘問:“後悔當初嫁進謝家,後悔當日留在王城?”
鄭魚聞言不由笑了,“不後悔。”
她堅定的說:“後悔無用,過往是我的經曆,是它們一點點成就今日的我。”
沈弘也跟着笑了,道:“是,小魚兒總是這般樂觀,從不會為往事磋磨,浪費光陰。”
“我怎麼聽着……這話裡有話啊?”
鄭魚湊近,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的眼睛看,問:“殿下與我……是否曾經認識?”
過去她以為沈弘知曉她的一切,是出于他彭城王府出色的密探,後同她種種關心,虛情或是假意,皆出于另有目的,所以一開始她并不是很願意去聽紅藥談及亂葬崗的事。
逃避可恥但有用。
然而今日知曉……
若非舊相識,有什麼過往,她是很難想象,在這世道,還能有一個人,可甘願為另一個人付出生命去的。
她想知道,她忘記忽略的過去,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