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思做了個很長的夢。
她夢到自己已經去世的父兄,她和他們一起騎着馬在平城外的山林草原間穿行。
也不知跑了多久,她突然在一個拐彎之後失去了父兄的蹤迹。
周遭的明亮變得泥濘不堪,連天色也暗淡下來。
她感覺到害怕,于是促使馬兒快些前行。
越走,腳下越沒有路,終于她停在了一座山下。
身後一片漆黑,仿佛鬼蜮。
她隻能前行。
隻回頭的一瞬間,伴随她的馬兒消失不見。
前方也沒有道路了,她隻能向上攀爬。
她便攀上那陡坡峭壁,一步一步,似乎總也沒有盡頭。
不知過去了多久,頂着黑漆夜幕,她攀上了山頂。
一條窄小而彎曲的土路出現在她面前。
遠處,一輛馬車緩慢行來。
趕着馬車的人面容模糊,但她卻似乎沒有任何猶豫便坐了上去。
她問,這是要去哪裡?
身後忽然有柔軟而冰冷的手勒住她的脖頸。
喬氏不知為何突然出現了,她姣好的面容扭曲仿佛鬼魅。
虞思開始掙紮,她感覺無法呼吸,出于本能,她開始與喬氏撕打。
黑暗中,撕打沒有任何結果。
她從馬車上跌下,卻發現自己還隻是站在山頂,仿佛剛才一切都是夢。
夢中的夢?
一邊是混沌一邊是清醒。
她順着那窄小的土路緩慢前行。
突然她聽到鐘聲。
當——
頭頂金光裂開。
她帶着幾分餘悸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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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晨的陽光正從窗戶照進來。
遠遠的,城中的鐘鼓聲接連不斷敲擊在她心上。
是夢還是幻?
她緩緩從床榻上坐起來,她不自覺撫摸着不知何時纏繞在她脖頸上的狐皮。
這應當是晚上怕冷所以搭在錦被上的。
夢中一切在她驚醒的一瞬間迅速變得模糊不清。
她慢慢把狐皮摘下放到旁邊。
她隻感覺心悸未止,夢裡喬氏的那雙手,似乎叫她已經死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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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侍女聽到屋子裡面的動靜,請示地敲門問過之後,魚貫而入。
她們捧着洗漱的熱水等物,還帶來了窦甯的傳話,請她用過早飯去到正廳
虞思揉着眉心把夢魇從腦海中驅趕,她應着侍女們的話,起身穿衣洗漱再用早飯。
收拾好了一切,她叫來青豫等人,才往正廳去。
正廳中,窦甯召來了桑乾郡掌管軍務的都尉,請他點了一個軍司馬,帶着兵馬護衛虞思往平城。
虞思謝過了窦甯的安排,正好京中有邸報傳來,她便與窦甯一起看過了邸報上面的事情,從臨近幾個邊關郡上報的情形,倒是确定了鮮卑各部的确變動頻繁。
祁應要聯合鮮卑一起動兵的事情幾乎已經完全可以确定了。
這是壞消息,也是好消息。
虞思讓人把邸報多抄了一份,在午後帶着人離開桑乾,朝着北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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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城外,虞氏别院。
衛氏剛起床沒多久,便聽見外面管事火急火燎從外面跑進來的動靜。
她嘲諷地放下手裡的梳子,掃了一眼身邊伺候的侍女:“去問問到底是什麼事情急成這樣,難道是虞衡那王八來了?”
侍女不敢接話,她趕緊放下手裡的物事,走到門口去。
掀開簾子,便見别院管事臉都跑紅了,上氣不接下氣扶着柱子喘。
“夫人問是什麼事情呢!”侍女讓旁邊人扶了那管事一把,她看了看左右,聲音壓低了一些,“若是将軍的事情,就不必說了,夫人不愛聽。”
管事好容易喘平了,擡頭看向了侍女,道:“去了京城的太傅派人來了,就在門口等着呢!”
“太傅?”侍女一愣。
“就是先頭家主的女兒,喬夫人的女兒!”管事說。
侍女滿臉不可思議:“我知道是她,她怎麼會派人回來?”
“不知,那人就要見我們夫人。”管事說道,“還說是要緊的事情,一定要見夫人。”
侍女遲疑了一會,道:“那我且去問問夫人吧!”
管事扶着柱子站好了,道:“你去吧,我就在這等着。”
侍女點了點頭,轉身便進去屋子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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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氏往頭上插了一支銀钗,便從鏡子裡面看到侍女從外面進來。
“是什麼事情?看你一臉為難的樣子。”衛氏哼了一聲,“難不成還真是虞衡那王八來了?”
“不是。”侍女上前來,她想了想才繼續說下去,“管事說,是去了京城的太傅派人來,就在門口等着要見夫人。”
“太傅?”衛氏眉頭皺起來,她看向了侍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