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氏已經不止一次從寶慧口中聽到這話,她看着寶慧,道:“事已至此,還能如何呢?”
“我兄長和青豫總管明日就來見夫人。”寶慧聲音放低了許多。
喬氏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寶慧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她慢慢坐直了身子,聲音不自覺顫抖了起來:“真的麼?”
“自然是真的。”寶慧道,“夫人,回去平城總比在這連言語都不通的草原上好啊!”
喬氏喃喃點了頭:“是……自然是更好的。”
寶慧高興起來,她道:“夫人今天好好休息,我替夫人把東西收拾一番,明天就回去了。”
“可……将軍呢?”喬氏忽然想起了虞衡。
寶慧一時間不知能說什麼,這時,外頭忽然鬧騰起來,還有腳步聲朝着氈帳方向來。她忙擋在喬氏面前,盯緊了帳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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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厚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簾子被掀開,虞衡渾身披挂從外面進來。
“大帝到鮮卑來了!”虞衡的聲音中全是欣喜,“剛才我便和八王子一起接了大帝到王帳中去見過了大汗。”他一邊說着話,一邊解開身上的盔甲,随手放到一旁,又拿起桌上的杯子喝水,接着看向了喬氏,“怎麼臉上一點笑都沒有?這可是好事!大帝既然來了鮮卑,我也能重新回去大帝身邊。”
“堂堂大帝被趕出了平城能算是什麼好事?”喬氏看着虞衡,就這麼一瞬間,她忽然感覺到眼前這個男人實在是……卑劣不堪,“回去這樣一個喪家之犬身邊,又是什麼好事?”
虞衡動作頓住,他冷哼了一聲,道:“這不都是拜你女兒所賜?”
“我看錯了你。”喬氏閉了閉眼睛,扶着寶慧坐直了身子,“我一直以來都看錯了你。”她的語氣平靜,“我從未像今日這樣感覺到後悔。”
“後悔?”虞衡嘲笑地看着她,“說來我更後悔!”
喬氏眼眶紅了起來,她眼中有大滴大滴的眼淚如珠串般落下:“我為了你,弑夫殺子棄女,行了這世間最惡之事,最後隻換得你一句後悔,我此生是如此不堪!”
“難道是我逼你去殺人?”虞衡沒有半點憐惜,他面上浮現了不耐,“這些話你不必對我說,我也不想聽!”說着,他站起身,竟是喚了兩個年輕的女奴進來伺候。
見此情形,喬氏臉色蒼白,嘴唇都開始顫抖,她指着虞衡,竟是說不出話來。
寶慧趕緊扶住了喬氏,她看一眼那兩個面露好奇的女奴,又看向了虞衡,實在忍不住,道:“将軍,看在夫人與你的情分上,也不應叫這兩個人進來呀……”
虞衡嗤笑道:“這氈帳是我的氈帳,我先叫誰進來就叫誰進來!”
喬氏掙紮着從床上下來,她道:“我走便是!”
“走?你以為你能走去哪裡?”虞衡無所謂地靠坐在火盆旁邊,他看也不看喬氏一眼,“你現在出去,正好可以喂狼。”
喬氏身形搖晃,差點站不穩,她定定看着虞衡,道:“我自有歸處,而你隻會不得好死。”
這話叫虞衡突然暴怒,他一腳踢開了那兩個女奴,便沖着喬氏一巴掌抽了過去。
寶慧回身護住喬氏擋住了虞衡,硬生生受了那一掌,差點被抽飛出去,半張臉連着脖頸頓時紫脹腫成一片。
喬氏何時想過虞衡會對自己動手,她原也不是逆來順受的性子,就算這巴掌沒打在自己身上,她也難以忍受,立時便張牙舞爪一巴掌撓了回去,直接便就在虞衡臉上劃了三道血痕。
虞衡捂着臉再一看巴掌上的血迹,怒氣更勝,直接抽刀對着喬氏砍了過去!
氈帳中畢竟狹小,喬氏拖着寶慧躲開了第一刀,虞衡卻是不罷休,拎着刀再次對着他們二人砍過去!
劈碎了桌椅,又踢飛了家什,連火盆也被摔飛出去,那兩個女奴吓得擠在門口瑟瑟發抖,而喬氏和寶慧終是被逼到了角落。
虞衡揚起刀沒有半分留情地對準喬氏砍下!
喬氏瞅準了空檔狠狠踢了虞衡的下身,虞衡頓時失了準頭捂住下身怒号,而寶慧則矮身抓起火盆直接扣到了虞衡的頭上。
上下夾擊,虞衡倒在地上縮成一團。
喬氏和寶慧不敢大意,直接便相互攙扶着往帳外跌跌撞撞跑去。
還沒來得及出氈帳,虞衡不知何時重新拿着刀站起來,他滿臉鮮血對準了喬氏的後背。
兩個女奴發出了尖叫。
喬氏隻來得及回頭,寶慧直接撲到她身上。
嗤的一聲,溫熱的鮮血噴了滿地。
喬氏眼前隻剩下猩紅。
突然,虞衡也倒在了地上。
那兩個女奴閉着眼睛舉着裝水的罐子砸到了他的頭上。
喬氏木然抱着寶慧的身體滑坐到地上,寶慧已經沒了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