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今月第一次相親就遇上大堵車。
那天是個周五,正值下班晚高峰,到處都是此起彼伏的喇叭聲。
她被堵在一個十字路口,交警在前方疏通車輛,卻并沒起多大作用,車流依然動得緩慢。百無聊賴中,她放在中控台的手機響起。
是她今晚的相親對象。
對方催着,“梁小姐,你快到了沒?”
“還要一會兒,我這邊正堵車。”梁今月盡量禮貌。
對方顯然不是很有耐心,“你盡快吧。”
“……”
電話挂斷。
梁今月拿着手機,一口郁氣堵在心裡。
遲到了近四十分鐘,快八點時梁今月才到達約定地點,約的是一家川菜館,據說對方祖母是川渝人。
約定在七号桌。
梁今月上前走去,桌上坐着一個男人,不用站起來,也可以判斷出他個頭不高。
走近了,梁今月看清對方眼裡閃過的意外。
男人一張普通的國字臉,穿一件厚實的黑色羽絨服,見了面他反而沒有電話裡那麼不耐煩,對于梁今月的遲到也再未表示不滿。
這場相親的牽線人是梁今月的上級領導,四十來歲,平時對她還算客氣,上周說出于關心想給她介紹一個優質對象,說是留美回國,投行工作,長相也帥。
梁今月推了幾次沒推過,也不好意思太駁領導面子,趕鴨子上架般地來了。
交換了姓名,閑聊了兩句,男人突然問道,“是不是路上我催得急了,梁老師不高興了?”
梁今月笑得敷衍,“沒有呀。”
男人放了心,“沒有就好,我也是擔心你的安全。”又轉而夾菜,“這個毛血旺還不錯的……”
“謝謝。”
說話間,餐廳二樓下來一群男男女女,為首的男人穿簡單的襯衣西褲,一件西裝外套搭在臂彎,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微微偏着頭,聽身邊人說話。
梁今月瞥過去一眼,注意到那男人個子很高,但腰挺得筆直,隻是角度問題,又隔着距離,她看不清長相,便收回目光。
桌對面的男人問,“梁老師要不要喝一點紅酒?”
梁今月把碗裡的鴨血撥到一邊,“我開了車。”
男人尴尬一笑,“抱歉,我給忘了。”
這家川菜館吃的是情調,裝修設計按西餐廳的風格靠,每一層都有巨大的落地窗,從内往外可以看到這座城市的夜景,味道卻一般,梁今月沒吃幾口,光聽着對方在說話。
天南海北地聊,自戀男人的通病,話裡話外愛吹噓自己。
聊到冷場,這頓飯總算吃完,梁今月耐着性子和他道完别,連微信也沒交換,頭也不回地走了。
出了餐廳,外面正在下雪,雪花洋洋灑灑飄在空中,街邊幾個少年少女擠在一起拍照,梁今月看了一眼,裹緊大衣進了車裡。
雪天路滑,她不敢開太快,花了快一個小時才到家。
準确來說,是她租在單位附近的房子,一個複古風的loft小公寓,很像她本科時租過的房子。
她本科和碩士都在英國讀,畢業後一直留在倫敦工作,直到今年年初因為母親生病才回來。
國内的就業環境嚴峻,她本科和碩士學校排名都不太靠前,回國後拿到的幾個offer都不滿意,索性待業在家幾個月。
七月在網上看到S大發招聘公告,招行政管理人員,碩士以上皆可報考,于是随便報了個名。
沒想到一路筆試面試體檢都順利得不行,九月入職了S大宣傳部,她學的是傳媒,工作倒也對口,現在勉強算一名大學老師。
梁今月洗了個熱水澡,躺倒在床上,身心俱疲。
她上個月滿了28歲,回國以來,從各方面都感覺到了國内女性婚戀的壓力。
隻要到了适婚年齡,各路人馬都開始操心起你的婚姻大事。
梁今月不排斥婚姻,也并非對感情要求過高,隻是她在國内的社交關系一片空白,能發展的異性不多。
旁人介紹過來的,像今天這場相親,領導之前把這位男士說得天花亂墜,還暗示此人條件優秀,手裡一大把姑娘待選。
不禁讓人懷疑,國内相親市場上是否根本沒有優質男性?
不打算再想,她點了香薰準備睡覺,放在床頭櫃的手機卻響起,兩聲就挂斷了。
摸起一看,是她在英國的同學宋姿。
讀書時她倆大部分時間都在一起,一起走遍了小半個歐洲,後來又一起留在倫敦工作。宋姿早她兩年回國,結束了和男友長達七年的異國戀,目前就職于一家影視公司。
梁今月回過去,“怎麼打過來就挂?”
宋姿咯咯笑起來,“我怕打擾你啊,萬一你正有好事兒呢?那多尴尬。”
“能有什麼好事?”
“我哪知道,你領導不是說今天這位男士玉樹臨風、英俊潇灑?萬一在餐桌上就一拍即合呢?”
梁今月一肚子苦水,“快别說了,長得就不怎麼樣,說話還比菜油。自己是個五短身材,還要求老婆年輕漂亮工作穩定。”
宋姿啊了一聲,同情道,“沒想到你們領導這麼不靠譜,還不如我給你介紹?保證是真帥哥,怎麼樣?要不要?”又補了句,“按照Frank那模樣給你找。”
又開玩笑……
梁今月沒介意,也開玩笑,“那你替我多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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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回去上班,梁今月莫名其妙忙了起來,心知是上次對相親對象毫不留情,把領導給得罪了。
連軸轉到2017年最後一個工作日,整個辦公室都歇了下來,等待着放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