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飲明從訓誡堂中走出來時還有些恍惚。
他爹的脾氣自從當上莊主以來,在長老們的監督下倒是好了不少,這次好歹算是沒動手,但嘴上可毫不留情。
趙飲明被連着罵了三個時辰,到最後記憶都出現混亂了,開始在腦子裡思考自己到底有沒有幹出那種欺負人的豬狗不如的事。
這會兒好不容易解脫出來,他長長呼出一口氣,剛走出訓誡堂的院子,就被人摟住了肩膀。
“這次時間夠長的啊兄弟,怎麼樣,師父這次想打斷你哪條腿?”
“滾蛋!”趙飲明狠拍了一把石穿空的胳膊,松了松肩膀,“沒動手。”
“真的假的?”石穿空圍着趙飲明轉了一圈,“師父最近還真是脾氣見好。”
等兩人徹底離開訓誡堂所在的山頭,石穿空這才做賊似的左右看了看,然後沖着趙飲明招了招手,用氣聲跟他說話:“你知道我來的路上聽到了什麼嗎?”
他語氣誇張:“就之前偷偷來跟我打聽燈籠仙子的那群師兄弟們,現在可都摩拳擦掌準備要來找你了!”
趙飲明嗤笑一聲,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衣擺,問道:“他人呢?”
“誰?”
“你說呢?”趙飲明“啧”了一聲,“祝為昭啊。”
“哦,你說燈籠仙子啊。”石穿空退開幾步,離他遠了一點兒,眼睛有些刻意地看向别處,“他已經走了。”
“走了?!”趙飲明僞裝平靜的表情徹底繃不住了,“跟誰走的?段長星?”
“那倒沒有。”石穿空撓撓頭,“嘿嘿”笑了兩聲,“他特意來找我,讓我把他送出去的。”
趙飲明:“......”
很難說這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
他被氣笑了,握着劍柄的手緊了緊:“走。”
石穿空莫名後背一涼:“幹嘛?”
“找人。”
-
祝為昭舒舒服服地坐在石穿空給他租來的飛船中,一邊品茶,一邊感慨扶光劍莊弟子令人羨慕的财力。
這艘飛船要比趙飲明的小一些,飛得很平穩,祝為昭翹着腳窩在軟椅裡,有一種坐飛機頭等艙的感覺。
從趙飲明那搶回來的信封被他放在懷中,多看一眼都覺得丢臉,已經打算好要回去壓箱底藏起來。
随着在飛船上獨處的時間越來越長,祝為昭就越來越從最開始的那股羞憤情緒中脫離出來,到了現在離宗門越近,他的心情就越發平靜起來。
因為在小秘境裡已經睡過一覺了,他這一路上都不覺得困,開始精神抖索地擺弄起自己在秘境中搜刮到的那些好東西來。
“這個給師父,這個給師兄......”祝為昭非常懂得家庭的和諧需要端水的公平這個道理,正認認真真地給石頭們分配主人。
一直平穩行駛的飛船突然颠簸了一下,把他要給大師兄的一塊石頭颠得滾到了地上。
祝為昭懶洋洋地靠上軟椅,腰都懶得彎,揮手甩出他的本命法器,舒舒服服地靠在那裡等着他家套索把石頭套回來。
不過,現在再叫套索好像已經有些不太合适了,就在一個時辰之前,他的本命法器已經擁有了屬于自己的名字。
那時祝為昭才剛坐上飛船,正無聊得緊,想起趙飲明的日羽劍,就想着要給他家套索也取一個風雅的名字。
結果一連取了好幾個,這家夥都不滿意,祝為昭想起他家套索之前的取向風格,福至心靈:“甜甜圈!”
下一秒,套索的繩結處閃起一道刺眼的亮光,幾秒後亮光熄滅,那裡就多出了三個字——甜甜圈。
很藝術的字體,周圍還畫着幾朵小花,能看出創作者在寫出這三個字時那種甜蜜又羞澀的心情。
祝為昭:“......”
真的有這麼喜歡嗎?
這會兒,祝為昭已經靠在軟椅上等了半天,一向行動迅速的甜甜圈不知道是怎麼了,還沒有把那塊狀似小豬的石頭找回來。
“怎麼回事?”祝為昭杯子裡的熱茶都已經變得溫涼,他仰頭一口喝光,放下茶杯後拽了拽手上的繩索,“累了?”
他拽的這一下用的力氣不大,多是提醒之意,但甜甜圈不知怎的突然就繃直了繩索,像是在跟什麼東西較勁似的,随着一陣踢裡哐當的響聲,緊繃的繩索一下子放松了下來。
甜甜圈回來了,帶着它的戰利品得勝而歸。
隻不過套圈裡套着的不是要給大師兄的小豬石頭,而是一塊閃着微光的深藍色寶石。
什麼東西?
祝為昭有些發愣,上一個租船的客人粗心大意落下的?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飛船突然劇烈颠簸起來,好在隻颠了一會兒,很快就停止了晃動。
改成往下墜了。
強烈的失重感襲來,祝為昭恍惚間有一種坐上跳樓機的感覺。
他可不想像那隻黑角獸一樣徹底涼透,急得調動了渾身的靈力試圖去掌控這艘飛船。
但很遺憾,就像他沒法在遊樂場叫停已經蕩到最高點的海盜船一樣,此時他也一樣控制不了這艘飛船。
從天而降的飛船對于下方的城鎮和無辜的百姓來說,無疑是一場毀滅性的打擊,就算他能僥幸在這場飛行事故中幸存,修仙界也得把他這災難制造者就地處決。
祝為昭呼吸急促,渾身直冒冷汗,腦子飛速旋轉着,仍在不斷調動靈力試圖控制飛船。
很突然的,飛船消失了,半空中隻剩下一個快速下墜的人影。
祝為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