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更确認了。他剛才說他和美雪是“同卵雙胞胎”,他們很有可能生活在一起。他随時可以拿到美雪的衣物,得知我和幸的近況。而對他所作所為一無所知的美雪隻是單純地生活着,直到今天——他察覺到警方注意到了美雪,在考慮該拿美雪怎麼辦的時候,幸出現了。幸受傷,他逃走,于是警方逮捕了美雪,成為他的替罪羊。指紋是鐵證,而對犯人是男性的指證,目前死亡的所有女性身上都沒有任何男性留下的痕迹,僅僅來源于早年的側寫與幸當年的目擊口供,假如考慮到美雪與幸如今的關系,警方可能會完全否定幸的證詞,讓雨男變成雨女,坐實了美雪的罪行。
是我提供情報的錯嗎?我不該相信安室透,不該相信警察,如果不是我把證物親手交給他們,美雪和幸就不會遇到這樣的事!
美雪是不會做那些事的,一定是美羽才能下如此狠手!美雪是多麼好的女人,她還有阿一在,還要照顧我,怎麼會……
——不對,破綻太多了!
為什麼美雪會是阿一的青梅竹馬?阿一可是“那裡”的人,盡管如今他帶着我逃離了“那裡”,他的身世也并不單純。美雪為什麼會自稱是青梅竹馬,而後與幸“巧遇”?如果她知曉美羽的一切罪行,故意接近幸,為了讓她習慣自己的長相以模糊當年對美羽犯罪的印象,如果……如果真正的殺人犯其實是美雪呢?
不會的,我為什麼要胡思亂想——一切應該是巧合,即使是安排也不會是美雪,而是……
——美羽我啊,就是喜歡破壞一些美好的東西呢~比如勇敢堅強的姐姐啊,無知溫柔的姐姐啊~
——幸和美雪,啊~多麼意外又美好的巧合啊~
如果這一切都是美羽的陰謀,他利用善良的姐姐掩護自己,去為他的罪行替罪。甚至為了讓兇手=男人的證言失效,設計幸與美雪的“巧合”,企圖讓幸被朋友背叛的憤恨蒙蔽雙眼,失去對當年記憶的判斷力。要是那個“美羽”,一定什麼都做得出來吧,因為——
——還有你也是,Little Queen。
他知道我的存在。
遙遠的記憶裡,有一道稚嫩的女聲曾對我問道:
——你是1号?或者,小羽?
她提到的人是誰,我曾經從那些白衣人的口中聽過相關的話語。
——他們什麼都沒有,像一張白紙一樣,白色的,就像美麗的羽毛和雪花呢。
“那個女人”指着一份記錄表上的文字說道。
如果我的記憶沒錯,那上面寫的字如今的我應該認得:
GP未成年實驗體第3組記錄
實驗體:U,U-Y。
美羽(MIU),美雪(MIYUKI)——我隻見過數據上的文字,那會是他們嗎?
28
“歡、歡迎回來,安室先生!”
随着一陣悅耳而熟悉的鈴聲響起的,是一道頗為活潑有力的招呼聲。把我的意識從黑暗的回憶中整個拉回來的力量,令我渾身一震。這才發覺此刻我已被安室帶進了波洛咖啡店内。
迎面而來的女性穿着安室透平時用的黑色圍裙,下擺有些長,擋住了她長裙的大半。一擡眼,發現對方連臉都很漂亮,甚至有幾分像電視上的藝人,隻除了表情——顯然的僵硬擺在了她的臉上。這可不是服務員該有的表情。
我有見過這張臉,是店員先生的前女友。
“……這時候應該說‘歡迎光臨’吧。”安室不冷不熱地回應了一句。
“我是聽說你要來了才……”又是我最早見到她時的那張臉,無助又倔強的樣子,我倒是并不讨厭。因為幸有時候也會這副模樣。
“莓小姐……!”似乎有人在小聲叫我,我望去一看,毛利蘭和另兩名穿着同樣制服的女孩,還有榎本梓向我悄悄揮着手。
我剛要過去卻注意到手還被安室拉着,還好不用掙紮很輕松就脫開了。我趕緊頭也不回地向她們所在的那桌四人席位靠過去。被毛利蘭招呼在她身邊的座位上,正對面坐着頭發微卷的短發女孩。
“哎——這就是那個莓小姐啊?”女孩看着我,她一動嘴就有一顆小虎牙露出來,像是小動物一般,“聽說和我很像,這不是根本不一樣嘛?”說到“很像”,我想起之前柯南和毛利蘭的談話,難道她就是“小世良”?
“就是啊,聽小蘭說我還不覺得!”梓一邊把準備好的白水送到我面前,“第一次看到莓小姐這麼穿,真的很可愛呢!”
蘭向兩位同學解釋:“我剛才差點也沒認出來呢,因為之前見到莓小姐幾次都是穿的衛衣兜帽,我當初還以為是男孩子……”
“但這不是女孩子嘛,難道還是女裝大佬?”最後一個栗色頭發,帶着發箍的女孩也開口了,一開口就知道是個老司機。
“那個,平時的穿起來方便,我老早習慣了,現在确實好怪。”總之就是不習慣。
我還沒說完,發箍女孩就驚訝地張開嘴了:“真的耶,說話語調和小世良好像哦。都是那種小男生的調調,而且聲音好低。”
“我不是這樣的好嗎?”世良瞥了她一眼,抱怨起來,“哪有那麼粗魯啦。”
(插一句:日語裡男性日常自稱以僕BOKU和俺ORE為主,前者是有禮貌的自謙,而後者如字面所見的粗魯。世良平時用的便是僕,而小莓因為阿一的影響用的是俺。寫成中文都是我所以有點難表述,可以理解為在下和老子的區别。小莓滿口老子不是很美觀所以就沒這麼寫XD)
“不要說别人粗魯啦……”毛利蘭維護着我,對我尴尬一笑,“抱歉,小世良說話比較直接。這兩位是我的同學,她是世良,這位是園子。”
“世良小姐,園子小姐。我叫……”真不想用那個名字……可是現在才說“安室透”那個假名又很奇怪,何況我已經有些反感這個名字了。
“名字已經聽蘭提過了哦!”園子湊過來看着我,咧嘴一笑,“是安室莓小姐吧!剛才小世良還在猜你難道是安室先生的親戚?”
“呃……”我瞥了眼走過來的安室,想到剛才他對警察撒的謊,如此混淆過去當然也行,但這樣我們關系就更親近了,不行,我不能接受,“不是。”
“不算是很近的親戚,對吧?”不管怎麼回答,這個男人都有辦法圓回來。
我白了他一眼,面對他接下來的“要喝點什麼嗎”也幹脆漠視,我可不想表現出我們關系很好的樣子。
“說起來,剛才到底什麼事啊,我好奇得都忍不住了!”興奮起來的世良讓大家的注意力轉移了,我也便有了機會喘口氣。
因為臨近晚上,榎本梓忙活起來了,她認真指導着“前女友”,可人家心思都在安室身上,我看她可沒多少心思在工作。也許是發現了她這點,梓讓她送餐過來,一杯花茶送到了我的面前,我并沒有點東西,便感到意外地望着她。
“啊這個是……”她的視線幾乎都不在我身上,頻頻瞥向一旁的安室透,“安室先生點的。”
那放到我面前幹嘛?……對了,我也沒錢點東西。
一想到錢這回事,我發現我差點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雨男被抓”不需要安室調查的現在,失去了幸和美雪也無法接近他們的現在——我要靠什麼方法維持生計?…………我會餓死嗎?
總、總之!先回家找找還有沒有泡面和零錢……
我正要起身,就像是料到了我的舉動,一站起身安室透便攔到了我和前女友之間。
“今天還是别回家了,這幾天恐怕都不太方便呢。”
他說得含糊,讓周圍四位女生一臉困惑,我卻明白他的意思——赤坂家現在開始恐怕會被警方重點調查吧,我若回去,加上他們發現幸有同居人,想必馬上就先把我叫去做一番筆錄。基本上從問我叫什麼開始我就要開始自閉了。
然而,我又能去哪裡呢?我沒有錢,也不認識幾個人,而且以我的身份,無論住誰家都會給别人添麻煩。我已經讓幸和美雪遇到危險了,不可能再去拖别人下水。
“有什麼困難嗎?”毛利蘭關切地問。
她應該問的是我,然而安室自然地接過并回答了:“是啊,她借住的地方最近有點麻煩,很難回去呢。所以我今天才陪她買了一些生活用品,打算換個地方住一陣。”還是那張笑臉。
然而他這一通瞎說,讓我完全不明所以。要不是我在現場,我都不知道我是他嘴裡那個當事人——完全就是胡說八道啊!
可我也清楚,他的話是對我現下情況最合理又容易讓人接受的解釋。要是說我是個身份有問題的人,現在身邊的人陷入刑事案件導緻我不能被警察找到,怎麼看我都很可疑吧?
而且,我不在乎自己住哪裡,是不是一個人。但要是因我的問題牽連到幸被調查,讓她無法完成自己常年以來抓獲真兇的執念,我會後悔——從“那裡”逃離出來。
美羽的存在隻有我知道。
不管是幸還是美雪的問題,都需要那家夥出現才能解決。
隻有我能做到——
“……我,需要住的,地方。”
我偶爾會不擅長說話的毛病又出現了。
“所以我不是說了嗎?”安室透還是那樣一臉笑容,他摸了摸我的腦袋,表現出類似兄妹般的互動來,“我讓你住下來。”
……我就知道,我隻有這一個選擇。
我閉上眼,就像是接受判決的死刑犯那樣無奈。算了,就這樣吧。和騙子住一起總比做個流浪漢好,既然騙了我那麼多,我就吃窮他好了,在咖啡店員兼偵探的工資範圍内。
“我知……”
“那個,是沒有地方住嗎?”
睜開眼,我看向發話人——前女友。
她美麗的臉上正挂着淺笑,看得出來她是個不太愛笑的女孩,怯生生的表情因衆人的矚目而又僵硬了:
“不介意的話要和我一起嗎?我是一個人住。”
……雖然很感謝她的主動,可她完全不了解我的身份,這樣真的好嗎?不好吧?
果然,我瞥到安室透皺眉了。哦,會讓他不爽的程度啊,那應該挺好的吧?
“那個,你是……”
“我想這恐怕不行。”
我正要詢問對方姓名的時候被這不爽的人攔下來了。
“一男一女住在一起我擔心會被人非議呢。”
……什麼玩意兒?眼前的美女是男的?不是“前女友”是“前男友”???
安室透向我伸出了一隻手,僅表示介紹的動作:
“對不起,還是重新向各位介紹一下,安室莓,我的遠親,其實是有女裝癖好的男性。”
“……咦——?!”
幾位女性不約而同發出了驚呼聲。
——咦……?我怎麼一天一種性别的?
“因此……”他的微笑,即使在如此被圍觀的情況下依然沒有減少半分燦爛:
“還是住我那裡比較好,雖然我隻有一間小小的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