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已經停了。阚然他們來到西花園的時候,電影還有十分鐘才開始。場地已經坐得半滿,扇形的水幕上正在播放搞笑短片。
他們找了靠後的位置坐下,阚然一臉新奇,這是他第一次接觸這種觀影形式,覺得有意思極了。
缥缈水幕與自然夜空融為一體,人物出入畫面時,好似從天而降,或是騰飛上天,絕妙又夢幻。
然而,阚然眼裡的神往之光沒延續多久,當電影的名字出現在“銀幕”上時,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山居》——阚然的熒幕處女作,他在裡面飾演一個為生活所迫、不得不去站街的牛郎。
阚薇也瞪大了眼:“這事可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我什麼都不知道……”
之前隻聽說會播放小衆文藝片,打死也沒想到竟是這個。
這部影片由于尺度問題,幾度被禁,雖然阚然作為配角,在裡面沒拍什麼“真槍實彈”,也未過度裸露,但此時此刻,仍覺得窘迫至極。
“我先回房間了。”阚然臉色難看,起身。
“我也回去。”匡銘亦起身。
阚然擡睫看了男人一眼,收回目光,沒說什麼。
他确實,也不太想讓匡銘看到那部電影裡的自己。
韓珺不知何故,疑惑看着大家。
“沒事,挺好的電影,我陪你看。”阚薇坐到她的旁邊,“讓他們回去吧。”
回到房間,阚然幾度欲言又止,他不知道匡銘為什麼跟着自己回了屋,因為對方之前明明對看水幕電影很有興緻的。
“我是不是掃了你的興?”
“沒有。”
“你……不想看電影了嗎?”
“那部電影,我看過了。”
“……”阚然一陣心慌,“這電影,很小衆的。”
“嗯,因為你,我找來看了。”匡銘毫不隐諱。
阚然整張臉都有點燒,愣了幾秒:“因為我?”
“你姐跟我強調過很多次,你是個演員,讓我……”
匡銘沒有繼續說,阚然了然。
“你不要聽她的……”
“你在裡面,情緒掌握得很好。”匡銘平靜地說着。
阚然沒說話,他差點忘了,這可是豪納影業家的公子,将來在影視行業,可能會掌握絕對話語權的人。
匡銘走到套房客廳一側的小吧台:“喝香槟嗎?”
阚然的情緒還沒平複,有點懊惱,又有點無措:“我不喝了,會所裡還有很多其他的休閑娛樂,你去玩吧!”
“嗯?”匡銘似笑非笑,“你這麼說,會讓我覺得你在趕我走。”
阚然張了張嘴,眉眼間顯得有些無助:“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本來就是來消遣的不是嗎?”
“消遣的方式有很多種。”匡銘下巴點了點茶幾上的《區塊鍊革命》,“比如,看書。”
阚然無力繼續交流:“随你吧,那我去洗澡了。”
“或者……”匡銘繼續,“你想換個電影看嗎?”
“去哪裡看?”
“我帶了筆記本電腦,我們網上找一個?”
我們?阚然有些恍惚,匡銘這是把自己當室友了?看個電影喝個東西還要分享一下、以示禮貌?
“你不用管我,你自己想幹嘛、想看什麼都行。”阚然表現得興緻缺缺。
匡銘眼神黯淡了一瞬:“好吧,你想洗澡,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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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浴室,阚然發現全然一新,是根本沒用過的樣子。他探出腦袋:“你下午不是洗了澡的嗎?”
匡銘剛剛翻開書,回頭:“是,怎麼了?”
“這浴室怎麼跟沒用過一樣?”
“我叫服務生重新打掃過了。”
“啊……他們還有晚上打掃的服務呐?”
“多給點小費,自然就有了。”
“啊……那何苦呢……”
“我用過的浴室,怎麼好意思再讓你用?”
阚然懶得再拉扯自己是真的不講究這件事,這些富二代少爺們,有些點就真的很矯情、也很怪異。
自從入住了這間會所,耳朵裡的流水聲就一直沒有停過。盡管如此,匡銘還是從這混合的嘈雜中清晰地分辨出哪個頻率是窗外的水簾,哪個是阚然打開噴頭後的淋浴聲。
在這聲響中,男人的思緒飄飄蕩蕩,一會兒飄去《向陽花開》裡的午後,一會兒又飄去《山居》中的清晨,随之一起無法下落的,還有匡銘那顆已經被幾番撩動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