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視基地所在的M市雖然位于首都的南邊,但是肆虐的冷風一點也沒有因為緯度的變化而收斂幾分。
阚然吸溜着鼻子,把大衣的領子豎了豎,雙臂抱起。他早早吃完晚飯出來,走了半個小時來到C區,本打算趁着太陽下山前把這裡好好轉一轉,沒想到氣溫降得這麼厲害。
《灼日》之所以安排在這個時間開機,也主要是因為裡面超過一半的戲份發生在秋冬。這樣的季節,透着蒼茫和絕望,大概也更能體現一種危機四伏的緊張感。
但是,今年特殊的極寒天氣會不會對拍攝造成影響呢?阚然想着,不禁皺了皺眉。
C區的實體景觀是30年代港口城市的舊時風情。這裡已經被明日開拍的《灼日》劇組包場,可以看到工作人員提前進行的一些布置。此時街道上一個人都沒有,寒風卷着枯幹的落葉,冷清又凄涼。
阚然站在街道的正中,閉上眼睛想象這裡可以是怎樣一派熱鬧景象——繁忙的商鋪、燈紅酒綠的娛樂場所;漂亮的女郎和優雅的紳士互相問好;黃包車、有軌電車、老爺車穿梭于街道;天主教堂的鐘聲悅耳動聽;渡橋上的青年對着江水上的船夫一邊喊話一邊招手……
阚然站了許久,緩慢睜開眼,猝不及防打了個噴嚏。
“這個時候還在外面,小心别感冒了。”
“唔?”阚然驚,回頭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遮去了夕陽最後一抹餘晖。
天黑了,街道上的燈恰到好處地開啟,阚然愣了愣:“匡銘。”
太陽下山後,冷風更加肆無忌憚,阚然的單薄外套和那件大孔徑的針織毛衣,在此時此刻似乎毫無用處。風從脖領以及衣服的下擺鑽進去,真是徹徹底底的“透心涼”。
“你在這兒幹什麼呢?”匡銘走近了些。
“……遛彎兒。”阚然把雙臂緊了緊,一邊說一邊挪動腳步,“沒想到這麼冷,準備回去了。”
匡銘也跟着挪動步子:“如果你隻是消食的話,酒店頂層有人工綠化過的室内步行道。”
阚然的眉眼挑了挑,匡銘不能判斷他是因為驚訝酒店設施還是覺得自己的建議不夠好。
“那你呢?你來這邊幹什麼的?”阚然反問。
“我……剛剛送一個朋友離開,順路過來看看。”
匡銘怎麼可能承認,自己從吃晚飯的時候就盯上人家了。
阚然點點頭,然後帶着些許玩味上下打量匡銘。
匡銘跟着阚然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怎麼了?”
“你身上會散熱嗎?”
“嗯?”
“自從你走在了我身邊,我好像一下子感覺不那麼冷了,”阚然笑,“怪不得大家都喜歡高大的Alpha,原來還有擋風供暖的用途。”
笑意挂在阚然臉上,他隻當自己說了句玩笑話。匡銘的神情卻變得有些複雜,低頭看着阚然,微微張着唇,好像有話說,又好像沒有。
兩人沉默着走了一會兒,匡銘開口:“你……和劇組的其他演員,都熟悉嗎?”
阚然愣了愣,搖頭:“配角裡面有兩個人認識,但那幾個主角,以前都沒有共事過。”
匡銘遲疑了幾秒:“你和那個向铎……”
聽到“向铎”的名字,阚然不自覺睜大眼睛看過去,彎着嘴角等着匡銘後面的話。
“你看他的眼神,有些不一樣。”匡銘是直白的。
阚然的淺笑僵了一瞬,立刻低下頭去,小聲道:“天啊,這麼明顯嗎……”
阚然心裡有些窘迫,匡銘說這話的意思,恐怕是在對自己有失專業的行為加以提醒。
“所以……”看到阚然的反應,聽到阚然剛剛的話,匡銘自認為猜出來八九分,竟有些語塞。不管怎樣,這本就是自己不該過問的私人問題。
“你放心,我以後會注意的!”阚然神情認真。
匡銘沉默。
兩人繞過此時還在進行拍攝工作的歐美區,阚然遠遠能看到那些現代又摩登的城市布景。
“我回去得趕緊來杯維C,可千萬别感冒了……”快走到酒店的時候,阚然想着還是再尬聊兩句吧,“那個,我帶了很多泡騰片,你要不要?待會兒給你送一盒!”
“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吧。”
阚然擡眼看了看語氣平淡、神情嚴肅的匡銘,不知道是因為剛才向铎的事沒過去,還是這少爺不喜歡别人的東西。
到達酒店四層,匡銘随着阚然一起出電梯,後者才注意到,匡銘和自己就住在斜對門。
“诶?工作人員也住這層嗎?”
“樓上住滿了,有些被安排和演員一層。”
“哦。”阚然完全沒有想過,誰住在哪一層哪一間,還不就是生活制片一句話的事。他掏出自己的房卡,“你……真的不要維C嗎?”
匡銘頓了頓:“真的帶了很多?”
“嗯呐。”阚然笑着點頭。
匡銘抿抿嘴:“那……方便的話,給我一盒吧。”
“好嘞,你稍等!”阚然說着,趕忙進了屋。
再次出門的時候,他看到匡銘靠在自己的門邊,安靜地等,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哎呀,你沒回屋呀?我拿了給你送過去就是了。
“一盒裡面是兩管,每管裡面有十片,正常一天一片就行,如果已經有了感冒的征象,就加量!”
匡銘接過那橘色的長方形小盒子,上面畫了一些卡通的橙子和黑莓:“謝謝。”
“你吃完了再找我要,”回屋前,阚然又囑咐:“一定要吃啊,今年感冒的人太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