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嗯，是我。”

将手上的人放下，林笙如順手理了理少女被拽歪的領子，頭也不擡地回到。

蘇俞俞也從剛剛的變故中反應過來，及時揚手制住了身旁那倆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的喇叭精。

這二位剛剛的驚叫聲就已經吸引了周圍的不少目光，打量的視線落在身上，搞得蘇俞俞一陣頭疼。

“這裡人多，等回去說。”

那房子的位置離飯店其實算不上遠，他們本還打算一路晃悠回去，順便給蘇俞俞介紹下周邊設施的，可現下卻是拖不得了。

掏出面闆的的系統提問箱敲下傳送指令，将地址複制黏貼發給蘇俞俞和白汣，梁衡宇便果斷傳送離開。

作為在場唯二老玩家的白汣也緊随其後地按下按鍵消失在原地。

他們二人沒有林笙如的好友，将指令發給他的任務自然便落在了蘇俞俞的頭上。

不過這種麻煩事她自然是交給了還在線上看戲的37号來做，不用白不用，她可不想耗費自己本就枯竭的電量。

熟悉的疾馳感傳來，風從耳畔劃過，眼前閃過淡金色的微光，因為靠的太近而有些刺目，但還來不及閉眼，他們便已經在轉瞬間抵達了目的地。

之前聽梁衡宇介紹，這房子好像是叫什麼蘇派建築，倒是與她投緣。

現下看到實物，更是肯定了蘇俞俞的想法。

裝橫精美的中式别墅靜靜地伫立在那圓弧形拱門的後面。

蜿蜒的白磚從門前蜿蜒至屋子，路的兩邊被石制的扶手圍着，避免有人落入那被草叢，荷花所點綴的池水中去。

見此美景，蘇俞俞的神情難得染上幾分茫然，呆呆愣愣地回頭看向身後的梁衡宇。

“這樣品質的房子你們之前就一直空置着？？？”

她雖說對租房這類的事宜一竅不通，卻也能看得出這房子價值不菲。

結果這麼個寶貝他們不但不珍惜，還轉頭就免費租給她了？

上下打量着滿臉淡定的梁衡宇，蘇俞俞第一次直觀地感受到了什麼叫大公會的含金量，看着對方的眼神中都不免帶上了幾分敬佩。

……這是真富啊。

但她這般驚訝的表現其實都還算是冷靜的了，在她身旁，清楚整個鬥獸場現狀的白汣，隻感覺這一天下來，她的三觀已經要碎成渣渣了。

前有超絕反派boss被直接拐賣打包帶進遊戲，後有絕美小别墅，被某些瘋子冷落，不出租不轉賣，就單純放在那裡吸灰。

媽媽，這個世界到底還是巅了。

沒繼續在外頭幹站着，神色各異的幾人緩步走進别墅。

屋裡的桌椅都很幹淨，像是一直有人定期來打掃過。

蘇俞俞見狀也不猶豫，朝着沙發就是一個飛撲，沒骨頭般地癱軟在上面。

不開玩笑，就以這幾天的運動強度，她沒中途直接在外頭倒地上都是在顧忌着其他人的顔面。

否則要是隻有她一個人，她絕對會展示下什麼叫随地大小躺，絕對。

“好了，解釋解釋吧。”

将櫃子裡的零食掏出擺在桌上，梁衡宇走到蘇俞俞對面的沙發上坐下。

“你是怎麼背着我們偷偷把人拐進來的”

坐在位置上，伸手正在拆花生米的白汣聞言，也眨巴着眼，滿臉好奇地望向蘇俞俞。

扭了扭右手腕上的木镯，少女懶洋洋地晃着靠在扶手上懸空的雙腿。

事情的經過在兩個有些資曆的老玩家面前沒有隐瞞的必要，而林笙如更是這件事的親曆者。

蘇俞俞幹脆将包括自己是副本原住民在内的事情全盤托出。

反正她的異常行為總得有個解釋，真誠在此時才是最優解。

……哦對，是除了林伊打算用死來掀翻看管所的計劃的，那事她隻跟熹浔說過，畢竟她答應了林伊要在林笙如面前保密。

背包裡頭的契約被她遞到林笙如面前，蘇俞俞的腦袋從靠枕上擡起，認真又平靜地看向靠坐在沙發中，聽得愣神的林笙如。

“所以，我絕不會害你，這點你大可放心。”

蘇俞俞并不清楚她們間的交易，林伊究竟跟林笙如透露了多少，便将自己所知道的，都囫囵抖落了出來。

甚至就連熙曉曉在裡世界對披着林笙如皮子的她的關心都沒落下。

信息量之大别說另外兩個不知情人士了，就連林笙如都有些消化不過來。

擡手打了下哈氣，蘇俞俞蔫蔫地看向幾人，她毫不懷疑，自己下一秒就能昏睡過去。

“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要沒什麼其他問題的話……”

揉掉眼中聚集的霧氣，少女在看到幾人五彩缤紛的神态時停下了動作。

蘇俞俞：？

隻見面前三人看着那被她放在桌子上的契約，各有各的奇怪。

梁衡宇和白汣時不時的相互使着眼色，眉眼間打暗号的速度，活像是被電了。

而林笙如也是一副cos思想者雕塑的詭異模樣。

屋内的氣氛一時被奇怪的沉默所籠蓋。

好在，在蘇俞俞徹底失去耐心，重新開始犯困之前，林笙如将契約遞到她手中開了口。

“這份契約……有問題。”

“它并沒有寫下用以抵押的代價。”

聞言，少女往下躺的動作頓住，整個人不由的一愣，什麼意思？

見她一臉狀況外，一旁已經确定林笙如不介意此事的白汣便輕聲朝她解釋道。

“契約通常都是會在書寫時标有代價的，就類似合同裡的違約金，如果簽寫者違反了協議規定便會受到反噬，被取走作為代價的物件。”

“而沒能夠寫下懲罰内容的，即使你違背也不會有任何問題。”

“也就是說，現在這張契約和廢紙其實也沒什麼差别……”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蘇俞俞哪裡還會不懂。

“系統。”

她坐起身來，懶散的神情收起，略顯嚴肅地正色喊到。

［……這也是為宿主安全考慮。］

［你剛來，不懂契約這種規則性道具的危險性。］

系統的聲音染上幾分關切，且不說蘇俞俞是她的長期飯票，就單論她與對方這幾日的相處，也是不忍心讓她涉險的。

［這就是個賽博賣身契，是要把命交到别人手上的。］

垂眸聽着37号真摯的話語，蘇俞俞知道，這件事她怪不了系統，說到底，對方也是為了她好。

但……

“需要再補一張嗎？”

這是她與林伊間的交易，當時簽下時沒有反悔，現在自然也不會。

她可沒法再跑去地府找林伊商讨。

林笙如詫異擡頭，望進女孩澄澈的眸子，淺灰色的眼眸，不染一絲塵埃通透得過分。

被這樣一雙眼睛看得愣神好像是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林笙如回過神來，不由地失笑。

林伊姐真是，從哪拐來的這麼個愣頭青小孩……不對，這小孩年紀好像比他還大些來着。

“無妨，林伊姐可比我更了解你們的這些機制，我都能看出來的問題，她看到的肯定比我透徹。”

“但她默許這事的發生，說明她本就不打算讓你承擔什麼責任。”

“别說，她還怪信任你的～嗯？”

話音一頓，林笙如懷裡多了張契約，正是剛剛還被蘇俞俞拿回手中查看的那張。

林笙如低頭又仰頭，視線順着那雙帶着淺疤的手移至少女面上。

“如果你日後哪天後悔，想來找我補上契約，随時歡迎。”

“在那之前，這個你自己先留着，在我動歪心思的時候給出警報，至少能當個保障。”

看着眼前人一臉認真囑咐的模樣，林笙如難得被人震撼住了，他很難想象這樣性格的家夥是怎麼生存到現在的，有便宜不知道占，還如此……缺心眼。

他苦心布置了那麼久的副本，居然就是被這麼個家夥給一下子攻破的，林笙如有些不嘻嘻了。

而那頭的蘇俞俞把該說的一口氣說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往身後的沙發上一倒便陷入了昏睡。

她能撐住繼續跟林笙如交代完，已經屬于是服務精神大爆發才換來的結果了，現下事情解決，她眼皮是真的一秒也睜不住了。

聽着逐漸平穩的呼吸聲，林笙如的太陽穴又是一陣突突地跳動。

她就這麼睡了？都不帶害怕别人趁她睡要她命的嘛？

這已經不是缺心眼了，這心分明就是實心的，連個洞都沒有！

而梁衡宇則是愣愣地看着蘇俞俞的睡顔發呆，在那機具辨識度的眼眸閉上後，莫名的熟悉感和親切愈發強烈。

可他的記憶本就不好，連前幾個月的事情都能忘記，這種隻有模糊預感的，就更是無從查起了……

在沙發上睡覺到底會有些不舒服，幾人尋了間離客廳最近的卧室後，便合力将蘇俞俞輕柔地搬到那床上去，生怕吵醒了她。

又繼續在客廳中寒暄閑聊了片刻，梁衡宇收到石頭的消息轟炸後便也向二人道别離開。

從鬼哭狼嚎的語音消息裡，可以隐約聽出好像是他們會長知道了石頭為了點積分把新隊員給賣了的事迹，正在追着人打。

一臉你們公會有夠奇葩的表情目送梁衡宇離開，白汣和林笙如見時候不早，收拾了下客廳後，就各自找了個卧室進去休息。

……所以當白汣第二天早上起來在客廳吃着早飯哼着歌，看見蘇俞俞突然從卧室沖出來，還一副天塌下來的模樣時，表情不由得有些困惑。

是不喜歡他們臨時挑的那間卧室嗎？但平心而論那種簡約清冷的低飽和風格，白汣還以為以蘇俞俞的性格會很喜歡的呢？

隻是還未等白汣思索完，一路蹿到她面前的少女便把面闆調出來焦急地開口。

“為什麼我的系統界面在淩晨有了新的有扣款記錄，我明明連門都沒出吧？？！”

開玩笑，上來就扣她50積分，她昨天帶着一群人在市中區吃了那麼多，也就才隻花了125積分。

“恭喜恭喜，歡迎來到這個吸氣要扣稅，呼氣要扣稅，憋住氣也要扣稅的世界。”

“但往好的想，至少在咱這，停止呼吸是不用扣稅的。”

“我是該感到慶幸嗎？”

抱着系統界面，蘇俞俞一副人生無望的表情後退，後仰着直直倒進了沙發裡，就差沒往臉上寫下道心破碎幾個大字了。

手指哆哆嗦嗦地劃拉着屏幕，她翻到了公會排名的界面。

現在是12個系統月中的第6月了，而積分榜則是從每年大比結束後的二月開始重新統計的，過往積累的積分并不在榜單的計算範疇内……也就是說排名第一的不死鳥公會，是在過去的半年裡，平均每個月都掙了40000多的積分，約等于是完通了四個s極副本。

再回頭看看自己背包裡僅剩的1401積分，更惆怅了。

林笙如在此時也洗漱完從卧室走出，路過時随意掃了眼少女的屏幕後，突地頓住了腳步。

“？你怎麼才這點積分。”

蘇俞俞的界面并沒有開啟對好友的屏蔽的功能，所以加了她好友的林笙如便也能看見她泛着淡藍色的系統界面。

“你不是打出來了個A級本的真結局嗎？我聽他們說光獎勵都得有5000了，你這是……？”

“原來你們城裡人都管這叫真結局…………等等，A級？？！”

“完通那都是多古老的叫法了，蘇俞俞女士，你年紀輕輕的還是得跟上潮流啊……”客廳的那頭，坐在桌前叼着三明治刷手機沖浪的白汣本還有閑心調侃，等被蘇俞俞難得驚呼出來的一嗓子給吓一跳後，也反應了過來，差點沒震驚地連人帶椅地一起往後翻去。

“哈啊？？！”

林笙如左看右看這兩個震驚到無以複加的臉，面上透出幾分茫然，并不是很懂這倆姑娘跟交響樂一樣的尖叫聲是在幹什麼。

“……我是新人，而且，那隻是個C級的初始副本。”

見人左轉頭右轉頭地快化身螺旋槳了，蘇俞俞幽幽地解釋道。

這下好了，變成三個人一起在風中淩亂了。

不對，應該再加上一個偷偷觀察不敢出聲，汗流浃背心虛着的某37号系統。

“啊？你是新人，呃……不對！那個難度跟平時壓根就沒差别，怪物一個沒少，該有的緻命陷阱一個沒缺，怎麼可能會是C級本？！！”

“系，統？”少女的聲音再次從屏幕那頭傳來，明明聲量并算不上大，卻讓瑟瑟發抖着，企圖降低存在感的37号虎軀一震。

不知為何，蘇俞俞明明隻是個新人，系統對她卻總是有種莫名的敬畏感……可能是同為打工人，共情了那些被摧殘得夠嗆的npc們吧。

［是副本難度的加載出錯了，許是因為機器老化的問題。］

37号：個鬼，我們壓根就不是靠機器運行的。

［如果宿主需要，我們可以按照a極本的規格重新發放獎勵，您看這個提議宿主您可以接受嗎？］

37号：别接受，上頭的人當時去了技術部，直接一句終端沒出問題，不用管了就把事情揭了過去，這錢真要出就隻能從我自己的工資裡扣。

“行倒是行，但如果我不主動提，你們是不是就打算直接把這積分私吞了？”

危險地眯起眼睛，蘇俞俞看向上方的虛空。

即使很清楚蘇俞俞并看不到自己，但還是有那麼一個瞬間，37号感覺那個少女透過屏幕直直看向了她，像是發現了獵物的餓狼，讓人本能的汗毛倒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