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盧莞一家子來的那天晚上啊!媽以前是沒進過他那院子,所以才誤會他是個離了婚的懶漢;可那晚打眼一瞧人家那井井有條的院子和花房,我心裡還能不清楚麼?養那麼多花,可不容易啊,那得是個多勤勞、多仔細、多耐心的一個人?你别說,這種慢悠悠守着花園過日子的男人,現在社會上可不多見。”
白帆揉了揉眼睛,還是頭一次聽到媽媽對誰有這麼高的評價。
“媽,如果他真像您說的那麼勤勞,他老婆幹嘛還跟他離婚啊?他那麼愛養花,怎麼不去做園丁呢,把興趣轉為工作不是更好?我看他就是有點問題!”
媽媽笑了笑:“你這工作狂!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那麼愛工作?對了,小陳今早把他家的鑰匙又送過來了,說以後他不在家的時候,你想去花房曬太陽就随時過去。我看他也是沒什麼心眼,這就把家門鑰匙給你了。”
難怪呢。
白帆鼓起勇氣,重新翻身坐起,很好,沒有再犯,果然是剛才起猛了。
“媽,你以為他是單純和好心呢,他這也是為了讓我幫他照顧那些花呢!”
媽媽看着她沒有犯暈,也放下心來:“唉,反正你現在是個閑人,有個地方幫人做點事也好,就在隔壁院,我也放心。”
簡單梳洗過,白帆不自覺開始惦記起他玻璃花房裡那些個喜光的花,千萬别因為自己起床太晚給耽擱了才是,來不及吃午飯,先去隔壁院子查看一番。
他果然是一大早就被老白帶走了,那些花還沒來得及挪位子。
“陳柏青,就這,還想賺我的錢?你該給我發勞務才對吧!”嘴裡嘟囔着,手裡卻忍不住忙活着,畢竟“孩子們”是無辜的。
做完“搬花匠”,回家吃了個午飯,飯量大增。
下午,在家待得無聊,她又惦記起他那客廳書架上的藏書,幹脆又鑽過去。
陳柏青在外面有沒有釣到魚,沒人知道;但他那滿園芬芳和書香的院子,成功地釣住了白帆。
那天時間有限,她對那書架隻是粗粗一瞥,而今天她直奔書架,從左到右,從上到下,仔仔細細淘閱起來。
左邊一豎列離那張她喜歡的大書桌最近,顯然也是他經常翻閱的書類:季羨林、餘華、劉震雲、王小波、王朔、白先勇、北島、海子…他這文學品味與她很是相投嘛…
咿,這裡怎麼還夾着一個相框?她從書架裡小心抽了出來,才發現是一張家庭大合照。
坐在前排的大約是他的父母,後排站着三個孩子,最左邊那個一臉嚴肅的顯然是家中的大哥了,雖然還是一副高中生的樣子,但卻一看便知是陳柏青了,旁邊的弟弟妹妹倒是比他開心多了。
這麼溫馨的一張大合照,怎麼會被他塞在書縫裡呢?難道不應該擺在最顯眼的地方?至少,也可以正面擺在書架上啊!想也沒想,她将那相框後腿支起,擺在了白先勇的那本《孽子》旁邊,呵呵,她當然是故意的。
她對他的家事并不關心,繼續尋書,喔,他居然還有一本顧城的《英兒》,還是九十年代作家出版社印發的最古早的那本!她一度在各地到處留意二手書店,都不曾找到的這本!
如獲至寶,白帆便就将這一本帶去玻璃花房,趁着午後的陽光看起來。正看得投入時,手機響起,是盧莞的電話。
盧莞的電話總是在忙碌間隙争分奪秒才打來,她即便是在工作開會的時候,也是要接的。
“帆子,老秦那邊靠譜!他跟人家說了你身體的情況,對方一點都不介意,他們幹消防的什麼大場面沒見過,你那點小毛病在人家眼裡都不算個事,隻要看對眼了,照樣生活過日子不耽誤嘛!我就是覺得,跟老秦一個單位的人,都是組織篩選過的,人品肯定沒問題!唉,就是他們消防單位的人,忙起來總是不着家的,工作還有一定危險的,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白帆想也不想:“讓你家老秦放手安排吧,我願意去相親!”
“哦?”盧莞在電話裡明顯是震驚了一下,而後即刻開心起來,“太好了,你就該這樣多給自己一些機會嘛!不說了,不說了,我這就給老秦打電話了!”
盧莞比她還急,不等她回話,便扣了電話。
如果自己結了婚,或許大家才會真的放心吧。
婚姻和愛情到底是什麼呢?以前,她幼稚地認為這兩者應該是統一的,兩個人應該是因為相愛才結婚啊,就像盧莞與老秦,就像爸爸和媽媽。所以她在過往的幾場荒唐相親裡,試圖尋找的是“愛情”,一種虛無缥缈的感覺;而對方卻是目标明确,他們一開始尋找就是“婚姻”,樣樣都是精打細算過的條件。所以,她如果想通過相親結婚,就該向男人們學習,看大家互相開出的條件是否配套就好。
反正,相愛的婚姻是萬裡挑一,相親的婚姻不過是交代一場。
沒有愛情的人生,其實也沒有什麼損失,至少不會如謝烨與顧城這般癡狂,為了愛情付出生命吧。
與其情深不壽,不如無情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