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約會消費的降級,白帆想得開,畢竟彼此都不年輕了,奔着踏實過日子去的,也沒必要追求什麼環境和氛圍了。
謝華亭胃口不錯,将豬腳面呼噜噜喝下,吃得很是投入。白帆不是很餓,陪着他慢悠悠喝着扁食湯。
老闆娘送來一碟炸豬排和一碟涼拌木耳:“華亭啊,送你們的,慢慢吃啊。”
謝華亭這才從面碗裡擡起頭來,腼腆地笑着:“謝謝老闆!”
“嗨,客氣啥,常來常往的!”午間生意好,難得老闆娘還特意抽空送小菜來。
白帆便發現有趣的一事,原來謝華亭說話便吃不下飯,吃飯便說不了話;又倘若她和那老闆娘同時跟他說話,他聽了這個便聽不了那個,總得晾下一個,他好像在同一時間内隻能做一件事。
這在她過往高效率的生活裡是完全無法接受的,但謝華亭渾然不覺,他反倒不緊不慢,集中注意力跟這個說完,再回頭去追問另一個,全都一一說完再自己低頭吃飯,一整個不急不躁、自成一派。
呵呵,白帆覺得他該是個慢性子,可在認女朋友這件事上卻為什麼這麼急呢?
“老闆娘對你很好的樣子。”白帆喝了口湯,邊喝邊問。
謝華亭卻停下筷子,吞了口中的面,才回她:“啊,呵呵,我們都是一個村的,論輩分,我得叫她堂嬸。”
白帆心裡咯噔一下,堂嬸?他這安排算什麼?怎麼不提前說一聲呢!白帆停下勺子,擡頭向櫃台後尋人,将将好對上老闆娘看過來的視線。老闆娘乍見她朝自己瞧過來,從櫃後冰櫃裡取出一瓶易拉罐飲料“喝飲料嗎?”
白帆趕緊起立擺手:“哦,不用不用,我不喝涼的,謝謝。”
老闆娘卻熱情:“沒事,有常溫的!”說話間,就換了一瓶,又送了過來,親手打開拉環,放在了白帆面前。
現在知道了老闆娘與謝華亭之間的親戚關系,白帆臉上瞬間臊紅:“謝謝,謝謝,不好意思。”
老闆娘:“唉,沒什麼不好意思,别看咱家店小,什麼都有,還想要什麼就喊我啊,哈哈哈。”
待老闆娘忙别的去,不再視線灼灼地朝自己這邊瞧來,白帆将飲料推給謝華亭:“骨科手術之後,我就戒了碳酸飲料,剛才沒來得及就被打開了,還是你喝吧。”
兩人第一次見面時,白帆就将自己的情況對他又說明了一遍,但謝華亭果真如老秦說的,并不十分在意。
“哦,這樣啊,少喝點也不行嗎?”
白帆搖搖頭。
謝華亭點點頭,将飲料嘩啦倒進自己的空碗裡,将空易拉罐又送回了白帆碗邊。
白帆愣了愣,何必将空罐再送回來呢,他是不想駁了堂嬸的心意?又或者,他不想跟堂嬸解釋她不能喝的原因?看他在對面端起碗呼噜着喝下飲料,白帆又覺得自己可能太過敏感了。
飯畢,謝華亭掏出一百塊來,壓在醋碟下,背起背包,對櫃台喊了一聲:“謝謝老闆!”便和白帆走出了大街。
店門口有幾級台階,白帆不方便低頭,隻能小心翼翼地挪下。
謝華亭突然從後台階上攬過她的肩膀,推着她快下了幾步,腳底無根,險些讓白帆吓到,腦子嗡地一片空白,好在他手臂有力,将她牢牢抓住:“我們快走,免得她發現錢,追出來拉扯。”
白帆腳底虛浮,幾乎是貼着謝華亭的側身快行,自己根本來不及看腳下的路,全憑跟着他的步伐。
“華亭啊!你這是跟誰倆呢,你說你這幹的什麼事啊,趕緊把錢拿回去啊,這不是打我和你堂叔的臉?我可要生氣了啊,你帶朋友來吃飯,我還能收你錢?”不久,身後就傳來老闆娘的大嗓門。
“别追了啊,跟以前一樣,該多少就多少!”謝華亭腳步更快了些,他的大背包一蕩一蕩地便也跟着砸在白帆的左肩上。
“這也多給了啊!”老闆娘下了台階,追出幾步來,“唉,你這孩子怎麼不聽話?那...那留着下頓飯算啊,還來啊!”
白帆一聲不吭,她也沒想到謝華亭會突然攬着自己一路小跑,隻怪自己之前沒有将所有忌諱都告訴他:事實上,不論因為頸椎手術也好,還是因為焦慮症也好,她已經一年沒有跑步或者蹦跳了。
她的臉色由紅變白,視線也越來越渾濁,如失焦一般逐漸白蒙一片,嗓子裡更憋悶得喊不出聲音來。
大約是小跑過了一條街,謝華亭才終于停下來,突然放開她去整理自己後背上的背包:“唉,終于甩脫了,哈哈。”
白帆站不穩,忍不住雙手挽住了他的臂彎,朝他身上靠去,閉上了眼睛。
謝華亭沒料到她突然主動,嘿嘿笑起來,頭不好意思地扭向一邊,突然間也不敢看她,跑累了一般深呼吸起來。這才總算是給了白帆趁機鎮定自己的時間。
“剛才太急了,不好意思啊。”謝華亭心裡美過之後,想起道歉來,微微轉頭偷瞄了一眼身旁的白帆,發覺她還在緊挂着自己的胳膊整理頭發,又嘴角上揚地将臉轉到前面去,他沒看見白帆慘灰着的一張臉。
白帆也深呼吸了幾口,終于看清了路,身子慢慢戰正,漸漸松開挂在他臂彎的手來。
謝華亭卻趁機夾緊,壓住了她其中一隻手。他有意讓她繼續挽着,白帆無奈,罷了,自己還沒完全舒緩過來,先挽着他走路的确更穩當些。
“看電影嗎?”謝華亭主動開口,但視線還望着路面,不好意思望她。
白帆定了定心神:“哦,都行,但你背着這麼重的包,不方便吧?”
她體諒他,她關心他!謝華亭簡直快壓不住嘴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