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照片有些年頭了吧?看你那時候的樣子,也就是個高中生。”白帆一直藏着疑問,想趁機問出來,“我怎麼從來沒聽你提起過家人呢?其實我一直想問你,你為什麼要離開北京,搬到南方這樣一個小城市來,你在這裡什麼親人朋友都沒有,為什麼啊?别跟我說是為了躲你前妻,人家都找上門來了。”
陳柏青上前一步,将那相框毫不客氣地放倒,頭一次犯渾似地嗆了她一句:“你看書就随便拿,但别的就别亂動!”
白帆哪能吃他的氣:“幹嘛,不能提啊?你把我們家人的底細都摸得透透的,最近還老往我們家跑,連我朋友的孩子在哪上學,你今天也全知道了,我當然也該問清楚你的底細吧!否則,我真的懷疑你别有用心!你那麼會釣魚,萬一是放了什麼長線…我們家還借你兩萬塊錢呢,你可别不識好人心!”
陳柏青哭笑不得:“我能放什麼長線啊…你看電視劇看多了吧?借我的錢,你如果實在不放心,我這就還你!”
白帆幹脆拉開凳子坐了下來,揣着胳膊要搞清楚他的所作所為了:“這根本不是錢的事,就算是了為了公平,我們也該了解了解你吧,沒道理我們全部都展開給你看,你還藏着掖着的吧?”
“我藏着掖着什麼了?你連派出所都去了,我連不能給你看的劇本都拿給你看了…”陳柏青靠在書桌上,有口難辯。
白帆眯着眼,算命先生一樣看了他好一會兒,聲色俱厲地質問他:“别在這避重就輕。你今天特意跟着我了吧?你為什麼要跟着我?我起初懷疑你盯上了我家老頭兒,或者盯上了白舟的煙酒店,現在看來,你是不是盯上了我?”
陳柏青心中咯噔一下,腦子裡仿佛有一千隻蜜蜂正在嗡嗡叮着自己。她這是,她這是全看出來了?她這是要他承認什麼,怎麼直勾勾就給問了出來,他其實還沒做好準備呢,這…難不成她也對自己有點意思?
“你…我沒想到你這麼直接…”陳柏青臉上瞬間紅了起來。
白帆看着他耳根子都變紅,更覺得是自己料中,今晚非要問出個好歹來才行:“陳柏青,咱倆年紀擺在這,就不要互相浪費口舌了吧。你從北京來,我從上海回,咱倆都是在外面闖過的人,你心裡想什麼,我不可能看不明白。你現在說,說不定我還能幫幫你,如果等到我自己查出來,你知道我這人不會輕易放過你吧?”
她果然都明白了?這是逼自己承認麼?可她和那個消防員不是還交往着麼?
陳柏青低着頭:“你跟他…你倆,以後不聯系了麼?”
白帆被他一句話問懵了:“我們倆聯不聯系,關你什麼事?你還在打聽我這些私事?”
陳柏青支支吾吾:“我不是這個意思…但…你不能腳踏兩隻船吧?”
白帆想了想,她哪來的兩條船?這個人怎麼雞同鴨講的。
撓了撓頭,白帆開始焦慮:陳柏青這人太不老實了,都到這份上了還顧左右而言他,分明就是肚子裡藏了大事。他能惦記她什麼?還不就是錢的事!定是老白對他吹噓自己在上海事業做得多麼好,他以為自己在外十多年一定攢了不少積蓄,這便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了?
白帆憤而拍了下桌子:“我先告訴你啊,我可沒錢!你也不想想,我如果真是個富婆,我會跟你要那麼高的利息嗎?我過去就是個普普通通的上班族,就賺點錢也全月光了,上海的生活成本,你也該有點數的吧?”
說到這裡,陳柏青也聽糊塗了,她這是怎麼個意思?說自己錢少,是覺得兩條船還不夠?
陳柏青有些生氣:“那天盧莞他們來,你還說不打算相親的!你這麼快就反悔?你這是病急亂投醫!這樣不行的。”
白帆騰然站起來:“你有病,你才有病!”
說起病來,陳柏青突然明白了些:她說了半天,是不是懷疑自己看上了她的錢啊?畢竟一開始就鬧到派出所了,他在她眼裡就是個負債累累的窮光蛋呐…
陳柏青莫名其妙扇了自己一巴掌。
白帆愣了愣,良久,舔了舔因為焦急而幹燥的嘴唇:“你…你也不用這樣…我就是覺得,大家有什麼話攤開了講,你跟了我一天,我又不是傻子…你肯定有原因的吧?我對你有懷疑,也很正常吧…”
陳柏青臉色由紅變白,眼神瞬間涼了下去,盯着自己一身破舊衣服,自嘲一般冷笑一聲。
看他這般,白帆默默退後一步,搞不清楚他是被逼問得在做戲掩飾,還是自己真的委屈了他什麼。
“是不是我跟你說了我家人的事,你就能放心?那張全家福...”陳柏青擡手取下那張相框,握在手中摸了摸,臉上又冒出一聲冷笑來,“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白帆突然反應過來:“這總不會是劇照吧?”
“呵呵,我可不是童星…”陳柏青拆開背闆,将那照片從相框裡抽出來,背面一行淡藍色的油筆字:1999年8月30日,朝陽照相館。
“你一定沒有仔細看,我們其實是重組家庭。”陳柏青将照片遞給白帆,“我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不在了,我爸一個人把我帶大,直到我考上了高中,他才告訴我已經和一個阿姨準備結婚了,那個阿姨帶着一兒一女兩個孩子。”
“他們在你初中畢業那年暑假結了婚?”
“嗯,我爸覺得我長大了,應該可以接受了。開學前一天,我才知道,阿姨的兩個孩子都轉到了我家附近的那所我剛畢業離開的中學,那天所有人都很高興,就去拍了這張所謂的全家福。”
“你也笑的很開心。”
陳柏青苦笑了笑:“我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發現自己可以演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