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一根挂滿了寶碟的樹枝在暴雨的沖刷下,終于不堪重負應聲斷裂,直沖腦門兒來。
樹葉拂過臉頰,冰涼的雨滴灑在臉上,水光潋滟中,趙龍藏臉色并不好看地瞪着他:“你是豬嘛!”
那一刻,艾陽心想他是什麼畜生都行,隻要讓他緊緊抱住趙龍藏,什麼都行。
冷靜下來後,艾陽看着趙龍藏挂在胸前的左胳膊,哭得比剛才還兇:“你到底怎麼了嘛?龍哥。”
趙龍藏煩躁地捏着他的腮:“哭喪呢?我還沒死。”
“對,對不起,嗝······我······”艾陽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嗆了一下,臉都憋紅了。
趙龍藏擡頭歎了口氣,輕輕地撫上他的後背:“那就對我好點兒,以後别惹我生氣。”
“嗯嗯嗯,我,我會的,我都在菩薩真人面前許願了,許了好多好多願望,上面都是求你原諒。呐,你果然來了,說明我的真心菩薩真人都聽到了,可以為我作證的。”
趙龍藏噗嗤一笑,指了指不遠處那棵香樟樹上被暴雨打得七零八落的寶碟,還有剛才随着折斷的樹枝散落在泥污裡的,“真的是好大的誠意。”
艾陽鼓了鼓腮幫子:“反正你來了,我就是很真誠。”
“行行行,那既然這麼靈,我也許個願望。”
“好呀,好呀。”艾陽歡喜地去拉趙龍藏的胳膊,目光卻落在了白得刺眼的繃帶和石膏上,“你這到底怎麼弄的嘛?”
趙龍藏臉上掠過一絲不自然,“就,就走樓梯踩空了,摔的。”
艾陽頓時又哭唧唧的:“不會是被我氣的吧?你疼不疼啊,我疼死了,心疼死了。”
“是!還不趕快幫我拿寶碟!啰嗦鬼!”趙龍藏沒好氣地刮了他一眼。
艾陽坐在案幾前,小心翼翼地看着趙龍藏,“你要許什麼願望啊?不會是懲罰我的吧?”
趙龍藏唇角冷冷地一勾:“對,許願你變成一條狗,傻狗。”
艾陽癟了癟嘴:“那不算,我樂意,這樣就能永遠跟在你屁股後邊兒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趙龍藏眸色忽然變得深沉,比殿外的天空還要濃,濃得像積滿了雨的雲。
不知不覺間他緊緊纏住了少年的細腰,下巴緊貼在他的頸窩裡,蹭了蹭,聲音沙啞迷蒙,好像蒙了層暧昧的霧氣。
“這可是你說的,寫,我許願會永遠原諒艾陽。”
艾陽本來還有些不習慣,聽到這句,笑了笑:“這算什麼願望啊?你這是許願還是騷擾菩薩真人呢?”
趙龍藏輕輕掰過艾陽的臉,三分假七分真地摩挲着他細濃的眉:“你的願望太多了,恐怕神明保佑不過來。我的願望,神明······”
艾陽一本正經地瞪着趙龍藏:“神明一定會保佑龍哥的!嗯,算了,以後我的願望都是龍哥的願望成真!嘿嘿,雙重保險,快誇我。”
“沒白疼你啊。”趙龍藏擡手撫了撫艾陽的頭頂,眼神溫柔又專注,就算成真不了又如何呢?況且這本來就不是許願,而是哄你這個怯懦的小傻蛋啊。
他對他說過的話,就算神明不願意,又如何呢?他也會鐵了心去做,去實現······
下山的時候,艾陽剛剛從回憶中抽回思緒,他看着身旁的趙龍,有些迷蒙地問:“你說,菩薩不會嫌我煩吧?也不知道會不會聽。”
趙龍藏抱着胳膊,懶淡地瞥了他一眼:“除非你沒許什麼祝他平安喜樂這樣爛大街的願望,聽得人想吐。”
艾陽臉色紅了紅,瞪了他一眼:“總比你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好!”
說完,他轉身就走,搞笑,他還有後半句好不好?
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了大段路後,後半句纏在心裡,酸麻得眼眶很快紅了。
趙龍藏站在轉角的石階上,看着艾陽擦眼睛的笨拙模樣,嘲諷地挑了挑眉,從褲兜裡懶散地掏出一張寶碟。
那是剛才艾陽剛挂上,就被他支開,從樹上又掏下來的。
紅色的紙張攤開,被揉得皺皺巴巴的,字迹已模糊,他卻在心裡發狠似的念了一遍又一遍,“希望你以後過得平安喜樂,再也不會想起我。再見。”
看着細碎的紙屑随風消逝在山谷中,趙龍藏低罵了聲:“草,傻狗。沒有你,我怎麼平安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