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一面。”沈徊玉說,“初見時她還是個姑娘,想不到已經成婚了。”
不等雁岚仔細審問,他主動将事情全盤托出。
那是沈家沒有落魄之時,他偶然救濟的一位農戶女。農戶一家是舉家逃荒來的,拖家帶口十餘人,想将大女兒賣了換錢,在世京郊外安身立命。
他看到,就順手援助了一下,沒讓一個清白的姑娘淪落風塵。
他在典音司見過此人幾面,隻是她從未與自己搭過話,他也沒細想。
雁岚聽完後,心裡有了定論。
這時,街頭傳來一陣馬蹄聲,達達如雷,聲勢浩大。
是十皇女的馬車。
十皇女在兩個月前回母族參加祭典,今日是回朝了。
她一向張揚,後院的面首死一個納一個,喜事和喪事都辦的風風光光。回城的馬車也不例外,車輪系銅鈴,白馬披紅裳,生怕誰不知道她齊未襄回來了。
銅鈴聲停在茶攤旁。
雁岚頓感不妙。
那馬車裡伸出一隻白皙似雪的手,撩起車簾往外看了眼,很快放下手裡,接着咚咚咚幾聲,十皇女在侍從的攙扶下走下馬車。
她直奔沈徊玉。
“淮因,果然是你!”
語氣中難言欣喜,十皇女走進後看到沈徊玉腕上的白繩,愣住,又看到他身旁的女子,臉色一變。
她跟雁岚不對付,朝野皆知。沈徊玉從前和此人也并無交集,為何現在他們會在一起?
還有他手上的白繩……她是典音司的常客,那東西該是賤籍所有。
這兩個月到底發生了什麼,是她……回來晚了嗎?
沈徊玉朝她颔首:“十殿下。”
齊未襄的目光在他與雁岚之間流轉。
雁岚低頭喚了聲十殿下。
她有些詫異,齊未襄在兩個月前還隻是坤乾次品境中階,沒想到短短兩個月時間,她就破鏡成了上品境初階。
這兩個月,她回青鳥母族做了什麼?
齊未襄終于收回目光,指着沈徊玉手上的白繩,說:“你如今,在典音司?”
沈徊玉說是。
雁岚看不明白了。
齊未襄從成年之日起就廣納面首,充盈後院,她對沈徊玉之心更是昭然若揭,世京無人不知,現在沈徊玉落得賤籍,她不應該高興嗎?
十皇女的臉色絕稱不上好,她有些怅然若失,看了看沈徊玉,又看了看雁岚。直至身邊的侍女提醒她該回宮面聖了,她才點了點頭,看向沈徊玉,欲言又止。
走之前,她說:“我,我再來看你。”
雁岚目送她的馬車。
“沈少爺果然豔福不淺呢。”她說,“這下十殿下要得逞了。”
當初十皇女對沈徊玉可謂是高調求愛,又求月老又求聖旨的,但都被沈太傅婉言回絕了。
當初的身份勢均力敵,現在,唉,危矣。
绾衣買好了肉,回到沈徊玉身邊,他也沒對雁岚的調侃有任何反應,隻是無所謂地嗤笑了聲。
雁岚跟上他的腳步,懷疑:“沈少爺是不打算合作了嗎?”
沈徊玉說:“你是齊三的走狗,我信不過。”
雁岚看了看四周,一隻綠嘴烏鴉正立于二樓木欄上,随着他們的行進而緊随。
雁岚咬牙,說:“那就這樣吧,沈少爺可别後悔。”
說完,加快速度離開。
沈徊玉停下腳步。绾衣低聲道:“二少爺不是已經決定……為何又要……”
沈徊玉說:“三成念力……還不是最好的籌碼。”
雁岚知道自己還會回去,但不是現在。
她意識到沈徊玉在試圖拿捏她,她決定不再妥協,也晾他幾日。
如今十皇女回京,城中又多了一個潛在危險,她需要一個理由,将沈徊玉困在司妖監。
理由說來就來。
聞鹿帶回了最新的消息。
經調查,紅窗巷死的那個男人,是個私下為富商豪紳拉皮條的,他雖然沒有跟沈徊玉正面起沖突,但從典音司離開後,就開始琢磨如何将沈徊玉弄到手,輾轉賣到哪家哪家。
聞鹿走訪調查,從死者生前最後見過的幾人入手,問出了這件事。
雁岚已經猜的八九不離十。
蔡屠戶應是沈徊玉的瘋狂樂迷,但她的瘋狂與魏明伊不同,她更為陰暗,才會對羞辱過沈徊玉的人起殺心。
可蔡瑤娘若是坤乾上品境,怎麼會隻是一個普通屠戶。她今日在茶攤觀察,也不曾發現蔡屠戶身上有念力氣息。
雁岚翻遍在籍冊,都沒有發現蔡瑤娘是上品境的記錄。
是真是假,恐怕得麻煩沈徊玉親自一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