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栀從沒有吃過人。
她并不想把第一次吃人回憶留給陸建平。
他太臭了。
森林裡彌漫着熏人的“瘴氣”,陸建平的視線裡不知不覺失去了香栀的背影。
他伸手不見五指,跌跌撞撞地往一個山谷裡走去。陸建平不禁想起靈異鬼怪的事,為了壯膽,不斷呼喚“曹香琴”。
香栀站在樹上将他的狼狽盡收眼底。
她在剛才感受到危險的氣息,來自這個男人。他身上不光有腐臭味,還忽然散發出難聞的麝香味,讓香栀作嘔。
香栀隐隐約約能猜到他想要做什麼。她已經不是沒接觸過人類的小花妖,她知道在這個年代裡一但女人失去了貞操意味着什麼。
陸建平喊啞了嗓子,不見有人過來。他懊惱帶着“曹香琴”走的太遠,獵戶和鄉親都不會到這邊來。畢竟剛挖了一具屍骨出來。
眼前該不會是怨氣吧?
陸建平被自己帶歪,腳下一滑,摔了個狗啃泥。就在他擡頭的瞬間,看到一朵碩大的白色花,仿佛來自陰曹地府,花朵呲牙咧着地對着他,像是在猶豫、又像是在恐吓。
陸建平吓得屁滾尿流,再仔細看過去,發現那朵碩大的白色花不見了,取而代之是一個溫和的女人聲音:“有人嗎?”
香栀躲在松樹後,肩膀上站着一隻可愛的小麻雀。她們齊齊看着從山路上過來的秦芝心和她的友人。
秦芝心身上的善光突破“瘴氣”的迷惑,加上香栀見到是她,并不想傷害她,迅速收斂法術躲了起來。
“诶,你怎麼在這裡?”秦芝心望着面前吓破膽的年輕人,身上滾着泥土和草根,看起來狼狽極了。
陸建平慌忙撲過來,指着花朵出現的地方說:“你們看沒看見這裡有朵要吃人的花?對,是食人花!”
秦芝心看了眼身邊的友人,對方是市醫院六科的精神醫生,本是要給受害友人的家屬看病來的,沒想到半路上遇到這麼個神經病。
李醫生走到陸建平面前,翻開他的眼白照了照,掏出一瓶安定片給他:“咽下去。”
陸建平:“...謝謝。”
他吃藥的空隙,看到這兩位婦女同志穿着打扮不是一般家庭的人,于是收起煩躁而又恐慌的情緒,盤算着怎麼解釋自己出現在這裡比較好。
“我、我是來給受害者獻花的,沒想到在大山裡迷了路。”陸建平擦幹淨眼鏡重新戴上,又恢複成斯文敗類的樣子。
“感謝你,真是有心了。不過就你一個人?騎車來的?”
秦芝心遇到倒地的自行車,不然也不會繼續往這邊來。料想着濃霧下,也許會有迷失方向的人。
“對,就我一個人。”
陸建平絕對不會承認帶“曹香琴”過來,否則明眼人就能猜想到他打的什麼主意。而且“曹香琴”已經消失了,誰知道是墜下山崖還是遇到猛獸了。再或者被食人花吃掉也說不準。
“那咱們一起走吧。”秦芝心心地善良,親手幫陸建平拍掉衣袖上的污迹,指着下山的路說:“這邊走。”
等他們走到山腳下,正好看到顧聞山的車隊在那邊,戰士們真槍實彈的警戒着。
警衛員老遠見到山上有人下來,報告給顧聞山後,顧聞山眼神極好的發現其中有自己的母親秦芝心女士。
陸建平見到顧聞山,還以為頂天會是個小連長。偷掃過顧聞山肩銜,又見他有兩名警衛員随從,得知是個了不起的人物,當即點頭哈腰地感謝着。
陸建平坐上隊伍最後面的卡車上,空卡車車廂裡什麼也沒有。他猜不到隊伍要做什麼去,他也沒興趣。趕緊回到市裡要緊,自行車也不要了。
怪他機關算盡太聰明,偏遇到蹊跷事讓“曹香琴”逃過一劫。
她要是遇害,這麼個尤物紅顔命短,實在唏噓。要是她命大,能平安回到煙霞村,陸建平保準下次定不會像今天倉皇失手!
他越想心情越澎湃,下次他要她心甘情願的依偎在他懷中。
車隊打頭的吉普車裡。
迷霧消散,眼前的公路恢複成正常的樣子。濃厚的栀子花香味如海退潮,顧聞山又從吉普車上下來,敲了敲後面的車窗。
陸建平鎮定地搖下窗戶:“顧團長?”
顧聞山問:“你說你自己上的山?可在山上見過什麼人、遇到什麼事?”
陸建平瞳孔微微收縮,努力平複着呼吸,微笑着說:“就我一個人迷路了,沒遇到别的人,也沒有别的事。”
顧聞山沒多說,點點頭重新走向打頭的吉普車,重重關上車門後嗤笑着說:“不老實。”
車隊整裝出發,離開南山腳下。
***
“你傻不傻!”野山櫻斥責香栀錯過吃人的好機會,已經訓了半小時。
香栀重新變成栀子花,根部深深紮入土壤裡,舒坦地哼唧一聲:“他真的太臭了,我吃不下。”
野山櫻冷笑着說:“越臭的吃起來越香。主席同志還誇過火宮殿的臭豆腐好吃呢,你啊太不識貨!”
香栀撅着嘴,花瓣縮在一起,為了表示她能吃人,找了個理由說:“也許我需要蘸點蘸料。”
野山櫻抖動着滿是枯葉的樹杈,飄飄蕩蕩落了一地的金色葉片:“說對了,人類最喜歡吃東西蘸蘸料,臭豆腐不也有麼。你要是吃人吃不下去,搞點蘸料最好。”
紅果在遠處慢吞吞地說:“會不會是對方太緊張?聽說獵物放松和緊張的情緒下,肉質會不一樣。”
野山櫻說:“那就放松了再吃他。”
香栀疑惑地說:“怎麼能讓獵物放松?”
野山櫻說:“你傻呀?雄性人類最是禁不住誘惑。你面對他,把屁股撅起來扭一扭,他把命給你都行。”
香栀撓撓頭:“真的?”
野山櫻又說:“你低頭看看是什麼?”
香栀低頭:“根。”
野山櫻怒其不争地說:“人形,低頭。”
香栀想了想說:“肚臍眼。”
野山櫻惱火地說:“你厲害,肚臍眼比胸脯鼓。我看你的腦子都長腳後跟上了,一走拉拉一地。”
香栀:“...你罵誰腦子裡都是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