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吧。老師,你要記得你還有我呢。”
山姥切國廣輕輕地笑了一聲,摸了摸秋憬言翹毛的腦袋。
未留片語,他使用跨界符,消失了。
“再見,老師。”
秋憬言對着空無一物的房間說道。
秋憬言離開審神者辦公室,慕容月等在門口。
“山姥切老師呢?”她憂心忡忡地問。
“走了。”
“走了?”
慕容月無法想象沒有山姥切老師在身旁的秋憬言是什麼樣的,也從未想象……他們好像從一開始就是一起出現,彼此牽絆,從未分離。
“嗯。”秋憬言發現自己的情緒實際上是異常的平靜。
他來到大門,打開。
一群人蜂擁而進。
帶隊的是樂骁。
“喲——秋大少爺,”樂骁獰笑着走進來,一抖手上的一張中樞審查令,“知道犯了什麼事嗎?”
秋憬言聳聳肩,咂咂嘴:“說說看?”
“審神者秋憬言瞞報刀齡,私自包庇超齡刀劍,違反相關法律,造成嚴重的安全隐患,現令内察官即刻強制收回超齡刀劍山姥切國廣,審神者秋憬言停職調查!”樂骁高聲宣布中樞的審查令。
“欸,我家老師确實年紀大了點。怎麼,‘敬老愛幼’不是傳統美德了?”
樂骁上前一步,與秋憬言直直對視,冷哼一聲:“你應該比誰都清楚——山姥切國廣上一任主人是慕容水柳。”
“所有人應該都知道吧。”
“那再往上走一任,你知道他的主人是誰嗎?”樂骁勾勾嘴角,“是‘汪福生’。”
秋憬言微微蹙起眉。
“對!就是你想到的那個‘汪福生’!不被季家承認的私生子,季白梨的養父,當年的白嶺福利院院長。你最親愛的山姥切老師就是他的刀。嗯……算算時間,山姥切國廣活得太久了,早就應該被收回了,不過是這些年一直有人在修改他的檔案。是季家?慕容家?還是你們秋家李家?”
“……你們認為我的山姥切國廣知道‘季白梨的寶藏’的真正位置。”
“不止,你太小看你家老師了。他掌握的信息網遍布刀劍世界和人類世界,”樂骁用鼻子哼了一聲,得意地擺擺頭,“太可怕了,他知道所有秘密——這樣的刀劍還是越早處理掉越好。”
“欸,你這話說的就不上道了,”秋憬言笑了,“你們首先考慮的其實是怎麼把山姥切老師從我這裡搶過去為你們所用。”
“嗯哼。不過大家都‘得不到’他也是一個不錯的辦法。”
秋憬言攤開兩隻手:“那你現在還跟我廢話什麼呢?”
樂骁背着雙手,擡了擡下巴:“你以為我們猜不到嗎?提前聽到風聲了吧。哎呀,要公事公辦就得走流程批政令,耽誤時間——他被你放跑了吧?罪加一等!”
“倒也不缺這一等,”秋憬言笑嘻嘻,“我也不準備告訴你,我家老師去哪裡了。”
“……膽子挺大的。”
樂骁被噎了一下,但及時調整好不可一世的氣勢:
“那——刀鈴交出來吧。”
“什麼?”
“刀鈴!控制刀劍男士的媒介!你不會還想騙我說,你把刀鈴也給了山姥切國廣讓他帶走吧?哼,怎麼可能,從來沒有審神者會把刀鈴讓給刀劍自己擁有。”
秋憬言的面色冷了下來。
樂骁笑得更嚣張了。
“哎呀,看來是我赢了。刀鈴還在本丸裡對吧?交出來吧——你還要我下令搜嗎?”
秋憬言冷冷地與樂骁對峙了幾秒,說:
“包丁藤四郎。”
近侍包丁藤四郎小心翼翼地探頭:“在……主人……”
“去把老師的刀鈴拿過來。”
“可是……”
“聽話。”
從放置、保管刀鈴的方式,這便可以管中窺豹,大緻猜出一個審神者的性格以及他對自己手下的刀劍男士的态度和關系。
有人像是儲存黃金一樣,将刀鈴鎖在保險櫃裡。有人像是對待喜愛的古玩一樣,将刀鈴擺放在巨大玻璃櫥櫃裡展示。也有人比如慕容水柳、姚羽淩,把刀鈴挂在屋檐、樹上等等浸染霞光與風雨之地。
刀劍男士到底是審神者的私有财産?炫耀的資本?仆從?還是朋友?甚至是親人?
沒有人能真正給出确切的答案。
秋憬言對刀鈴的處置跟他本人一樣“随性”——
每把刀的刀鈴都挂在對應房間的門把上。有些大家族,比如藤四郎家族,大家都住在一個大房間裡,于是門把上便擁擁擠擠地挂滿了一大把金燦燦、叮鈴鈴的刀鈴。
每一次開門,刀鈴一響,大家都知道:有人出門了——有人回家了。
每一次刀鈴一響,門一開,大家都知道:這是我的家——我回家了。
包丁藤四郎來到山姥切國廣的房間,猶豫了一下,把山姥切國廣的刀鈴從門把上摘下來,帶回去。
秋憬言接過刀鈴,拿到眼前,緩緩旋轉。
金色的鈴铛細細地滑過流光,黑色的裂山刀紋清晰明亮。
“拿來吧——”樂骁半眯着眼,伸出手,掌心向上,懶懶道。
“秋憬言……”慕容月在旁輕喚。
她完全不知道該做什麼,但她确實也幫不了任何的忙。
她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山姥切國廣離開秋憬言身邊,然後再眼睜睜地看着秋憬言把山姥切老師的刀鈴交出去……
秋憬言沒說什麼,隻是将刀鈴放在了樂骁的手心裡,垂眸。
一直完整的,出現了裂痕。
從來不變的,已分崩離析。
夏日晴空的背後,隐隐傳來雷鳴之聲。
風中盡是紛争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