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圓順着徐阿牙的手指位置,瞧見了顧誦,萬幸,他還活着,不幸的是,他似乎受了很重的傷,衣衫上還有血迹。
景圓一邊等着山上的士兵堆砌巨石,一邊等着另外一路人馬的到來。
他觀察到顧誦被安置在邙軍隊伍的外側,正當風口的位置,隻要另一路人馬是從右側方向來,
那麼很容易就将顧誦搶過來,就怕他們來的方向是左側。
邙軍突然警覺起來,不少人匍在地面,側着耳朵聽聲響,景圓知道他們快來了。
燕軍騎兵的身影很快出現在景圓眼前,他們從右側而來,氣勢十足,
帶着一身的雨雪風霜,帶着一身的凜冽殺氣,揮動手中刀劍,與邙軍對戰。
領頭的燕軍一眼就看見了顧誦,合衆人之力将顧誦拉上了馬,顧誦已經救下,
那行騎兵絲毫不戀戰,當即掉轉馬頭,原路返回。
景圓見最後一名騎兵出了巨石的攻擊範圍,一聲令下,數塊碩大的石頭似從天降下一般,
許多邙軍根本來不及跑,就被巨石砸到,峽谷中一片哀嚎之聲。
景圓居高臨下,瞧見峽谷中的狀況,神色漠然。
景圓又一揮手,一隊人舉起火把,一隊人取出弓箭,做好開弓姿勢,
景圓一聲令下,瞬間箭矢如流星墜下,一隊弓箭手退下,另一隊弓箭手接替,直到峽谷之中再無一絲聲息。
那行遠去的騎兵又出現在了景圓的視線,他們下馬檢查邙軍的屍體,
從裡面扒拉出幾位軍銜看着很高的将領,将他們的屍體帶回了馬背上,其餘屍體皆被留在了峽谷中。
帶回去的屍體裡面有巫馬歇。
景圓一行人打道回府,眼見銅川城上的衛兵緩緩打開城門,
景圓率先騎着駿馬飛馳進入,城内很安靜,大雪阻礙了人們外出的腳步,但是銅川城内燈火通明,家家戶戶都點着燈。
景圓瞧見道路兩側亮起的燈火,心中快慰,無聲的掌聲,勝過萬語千言。
軍醫正在給顧誦療傷,景圓在外磨刀霍霍,磨得大刀蹭亮,閃着刺眼的寒芒,
景圓大口飲下一碗水,“噗”一口噴在大刀上,他親自割下了包括巫馬歇在内的帶回來的所有邙軍将領的頭顱。
景圓吩咐屬下将這些頭顱挂在銅川城牆之上。
忙完一切,景圓坐在營帳中,給景赢寫了第一封信,燭火将盡,
景圓将之前沒燒的信都找了出來——那些不能稱之為信,更像是景圓的日記,
景圓望着眼前一堆信紙,又一封封拆開來看,天際将明,景圓最終将所有信都寄給了景赢。
景圓也搞不明白自己想做什麼,他隻是覺得現在的自己有些陌生。
當他割下巫馬歇頭顱的時候,他心底是藏着憤恨的,他恨自己對敵人太過仁慈,
可當他割下一個又一個邙軍将領的頭顱時,他心裡的恨逐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迷茫。
昨夜瞧了他自己這兩年來寫的日記,景圓有些懷念以前的時光,但是景圓又問自己,
你想不想變回從前的景圓,景圓心中甚至沒有一絲猶豫,他不想。
景圓覺得自己有些矛盾,他想有個人看見他的這些矛盾,他想有個人了解他。
他希望那人是景赢,他覺得景赢能明白他,所以他将信全寄給了景赢。
景圓不知道,遠在雲京的景赢,如今對寄給他的信件有些抗拒。
景赢想起了記憶中某件不愉快的事情,當他将壓在景狸身下的信件拿給景策要個說法的時候,景赢希望得到一個否定的答案。
景策将信拿在手中,神情嚴肅地對景赢說道,“不可能是他,他已經死了。”
這确實是景赢想要的否定的答案,隻是景赢心中惴惴不安,
“可是當時沒有見到他的屍體,我總覺得他還活着,說不定又已經犯下一樁大案。”
景策搖頭,“不可能。”
景赢敏銳地瞧了眼景策,他總覺得景策有什麼事情瞞着他,他如今否定得這樣堅決,
但是當年那人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景策為何如此堅決?
景策直面景赢的疑問,“許是巧合,應當是某些愛慕你的人寫給你的信,這種求愛信長得都差不多,你不去搭理便是。”
景赢掩去心中的疑問,點頭。
景策見狀,又給景赢講了些關于大理寺内部的事情,比如人際關系,背後勢力,性格脾氣等等,
囑咐景赢進入大理寺後與這些同僚打好交道。
景赢一一點頭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