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赢掰開朱細娘的嘴,将燈籠提到朱細娘口舌上方,叫景圓将皮袋子裡的工具拿來給他,
景圓回頭一眼瞧見一個皮袋子,遞給景赢。
景赢掏出工具,往朱細娘喉嚨深處探去,景圓主動接過燈籠,方便景赢施展手腳。
景赢将屍體恢複原樣,景圓緊随左右,關切地問,“怎麼樣?”
“兇手不是湯五。”景赢确認。
景赢帶着景圓找到了宋樂和沈嶽二人,“死者朱細娘舌骨、喉兩側軟骨皆骨折,
确系死于扼死,而湯五雙手白嫩,一看便不是做粗活的樣,
他雖是男子,但應該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那類型,他的力氣不足以殺死朱細娘。
當晚,在湯五走後,真兇出現殺死了朱細娘。”
宋樂摸摸胡須,沉吟半晌,說道,“本官方才和沈嶽也有發現,在襄州府曾出過一樁連環殺人案,
與本案死者的情形有些類似,景赢,那起案子,你應該有所了解啊。”
景赢心一沉,點頭,“我最初隻是有所懷疑,當初兇手已經殺人伏法,經多方核查後都無異議,
因為已經了解,不能排除模仿作案的可能性,隻是我不想一開始就将方向引到那起案子上,
所以我剛才才主動請纓去檢查屍體,我确認過,這案子的兇手跟當初那樁案子的兇手不會是同一個人,
他們使用的手法不一緻,兇手專屬的标記方式也沒有。”
宋樂仍是摸着胡子,看不出神情,“你說的情況本官會再找人複核,
隻是下次有這種情況,還是希望你及早和我們溝通,省得我們白忙一場。”
景赢點頭稱是。
景赢出來後并沒有放松下來,景圓心底藏着疑惑,百般思索,終還是問出了口,“你方才說襄州那樁案子的兇手已經伏法,
後面又說現在這起案子跟襄州那起不是一個人,這不是有些自相矛盾嗎?
他們肯定不是一個人啊,襄州案子的兇手按照正常程序早該死了啊,你們怎麼會懷疑一個死人會突然起死回生般,鑽出來殺人?
可是如果你們不是懷疑是襄州案的兇手做的,又怎麼會做這個排除法?”
景圓問到正題了,景赢的面容在晦暗的夜色中有些模糊,他的聲音很輕,輕到像夜晚的霧氣一般,風一吹就散了,
“若他可能沒死呢?”
景圓滿頭問号,“沒死?怎麼可能沒死?
大燕律例寫了,殺人償命,經多方核查無誤後就會被判處死刑,那可是要上斷頭台的,難道誰還能換個人去上面掉腦袋嗎?”
景赢沉默,睫毛低垂,“為什麼不可能?”
這下輪到景圓沉默了,沉默完,他幾連問道,“什麼時候的事?事發在襄州,是老頭子初審的嗎?
我怎麼不知道?”
景赢繼續朝前走,“你知道為什麼人人都想要權力嗎?
因為權力可以颠倒黑白,生殺奪予,不過一念之間。”
景赢轉身看向景圓,倒着走,“有些事情,父親也決定不了,這件事,說到底,是各方博弈的結果,
最終大家都接受了這個結果,隻是現在這件事,将那個難題又抛了出來。”
景圓聽得一頭霧水,内心隐隐感覺,這會不會就是夢中造成景策之死,景家被抄家流放的原因?
景圓追上景赢的步伐,“你告訴我,什麼事?”
景赢搖頭,“我說了,兇手跟當年那起案子沒關系,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你之前也不是這樣愛管閑事的人,”
景赢頓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語氣中散發着淡淡的嘲弄,
“當年那樁連環殺人,鬧得襄州人人自危,你卻一點印象都沒有,如今問我做什麼?”
景赢轉回身,加快腳步,似不想再與景圓多說。
景赢回景府的時候,景策還在書房,景赢敲門而進,“父親,大理寺來了一起案子,和當年的死者有些相似,
不過我确定,兇手和當年不是一個人。”
景策放下手中書冊,“我說過,兇手已經死了,你不需要懷疑這件事,
唯一該擔心的是,會不會有人想利用這起案子,再次将當年的事情翻出來?”
“當年的事情,說到底和我們無關。”景赢低眉。
景策神色如常,末了問了景赢一句,“你還有收到什麼奇怪的來信嗎?”
景赢搖頭。
除了景圓寄給他一大堆絮絮叨叨的日常信件,沒有收到其他任何人的來信。
仿若,上次那封信是景赢的錯覺。
景赢迎着晚風回了自己的小院,景赢對那樁連環殺人案一直有種愧疚感,
因為兇手曾給他寫過數封信,信中提前告知了要殺的死者和殺人的時間地點。
隻是彼時的景赢一直忙于學業,對陌生人寄來的信件不甚上心,等景赢注意到那些信的時候,兇手已經殺了十幾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