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唱報:死者系被掐死,脖頸處有清晰的指紋,身上有多處骨折傷,兩根肋骨斷裂,
根據屍僵程度推斷死亡時間約摸在亥時,此外死者手中有皮肉,還有幾根亞麻色布線。
景赢推斷鄒間死前與兇手發生了劇烈争鬥,以至于手中還殘留了兇手的皮肉和衣服,并且兇手對鄒間尤其不同。
兇手不曾毆打朱細娘和馬甯,而是十分簡單幹脆地掐死了他們,但是兇手卻打斷了鄒間兩根肋骨,造成了鄒間多處骨折。
為什麼?
景赢又走近鄒間,還發現鄒間身上的紅衣明顯比鄒間的體型要小很多,鄒間穿着皮肉被緊勒,還有不少地方都有破洞。
景赢向宋樂禀告,“宋司直,下官懷疑兇手對鄒間有不同尋常的恨意,而且有一點值得注意,
前兩次命案,兩名死者皆是自願穿着紅衣,因此被兇手盯上,但是本案死者鄒間的紅衣顯然是被兇手給套上的,
與鄒間本人體型格格不入,因此下官推測,是兇手先對鄒間起了殺心,後為滿足其病态的殺人欲望,自作主張給鄒間套上紅衣。
而且最值得探究的一點,鄒間死前是否與人行過房?”
景赢将之前長花道的案子娓娓道來。
宋樂聽完後凝眉沉思,“滿愚說得有道理,重點排查下死者鄒間生前的人際關系,
說不定可以從死者的熟人裡面,找到和前兩樁案子的交界點。
今夜又要辛苦了,做好在這裡呆通宵的準備,将這起案子的證詞證據和前面兩起案子整理一下,争取明天出結果。”
宋樂是個實幹派,全然不同于唐譽。
雖然此時唐譽已經将吳方關押,但是隻要一天沒定案,馬甯之死就還有翻盤的機會,
景赢之前擔心宋樂不想插手馬甯的案子,現在證實他的擔心是多餘的。
三人挑燈夜戰,身旁都堆着厚厚地一疊案牍。
景赢注意到書生的證詞提及鄒間此人好色,經常夜宿花樓,不過鄒間銀錢不足,
隻能去低檔次的花樓,經常會帶着一身脂粉氣回來。
更甚至,書生說,鄒間還有幾個做暗門子的相好。
景赢猜想,以鄒間此人好色的秉性,在書生外出這幾天,多半帶回了花娘在客棧颠鸾倒鳳,
但是很奇怪,周圍并沒有鄰居的證詞可以證實這點。
景赢記得友和客棧的來往通道十分狹小,而且戶與戶之間挨得很近,怎麼看也不像是隔音很好的模樣,周圍人怎麼會一點動靜沒聽見?
而且兇手再如何力大無窮,與鄒間發生打鬥也不可能一點動靜也沒有,何況兇手對鄒間是連打帶踹,下了死手。
景赢記得白天他們去勘察現場的時候,鄒間和書生的房間在最裡面,周圍隻有右側和對面有房間,
當時他們一行人去的時候,那幾個房間的人都探出腦袋來看。
人是肯定有的,但是他們幾時在,幾時不在呢?
景赢又翻找了下差役給住客們做的筆錄,租住友和客棧的人多是窮苦人。
有的是一家幾口赴雲京打工,一家人都擠在一間狹小的屋子裡,有的是如同書生和鄒間一樣,選擇和朋友合住,
還有的是獨居,生人勿進。
友和客棧的住客共有上百人,景赢細細翻看,這些住客身份各異,有碼頭搬運工,
有鐵匠鋪學徒,有算命走江湖的,有酒樓雜工,等等,三教九流。
其中,還有幾個暗門子,這也就是書生說的鄒間的相好,隔得真近,有一個就剛好在鄒間房間的右側。
景赢神色微亮,他記得白天那女子大大方方打開了門,還邀請他們進去喝茶。
這些住客大多都是白天出去上工,忙到夜晚才回來,而鄒間的死亡時辰剛好在亥時,
忙碌了一天的住客們或許會睡得早,但是也很容易驚醒。
景赢白天留意到,當人行走在友和客棧二樓的時候,身處一樓的人是能聽見樓上的腳步聲的,
幾乎可以說樓上稍微動靜大一點,樓下就能注意到。
鄒間的房間在二樓,對下去一樓的住客是一個四口之家,夫妻倆出去打工,白天就剩兩個孩子,
景赢思及此,仔細翻找,卻沒有找到兩個孩子的口供。
想來應該是差役覺得稚子年幼,并沒有多加詢問。
另一旁的沈嶽伸了個懶腰,扭扭脖子,“我覺得這長花道的客棧與友和客棧怎麼環境那麼像呢,
诶我不是說房費便宜哈,是指人組成的環境,都挺複雜的。
聽說唐少卿還抓了好幾個赫赫有名的通緝犯回來,”沈嶽又繼續翻了幾頁,忽然揉揉眼睛,
“诶,我怎麼覺得這名字這麼熟悉呢?”
沈嶽戳了一下景赢,“你那兒有叫白天川的嗎?我咋記得今天好像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
景赢挑眉,馬甯相關的案牍他都看過,他怎麼記不得白天川這三個字出現過,
景赢起身查看沈嶽手中的案牍,與其他案牍混在一起,也瞧不出絲毫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