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陸岑多了份差事,永承帝派他到工部曆練,看在外人眼中,自然是永承帝在提攜自家子侄。
七皇子高敏今年九歲,正是天真可愛的年紀,一看見高陸岑,便蹦蹦跳跳地朝高陸岑跑過去,“堂兄!”
高敏是柳妃的兒子,自幼長在深宮中,與高陸岑倒是沒什麼交情,
但是自從高陸岑經常進宮以來,高敏便表現得很是喜歡這個堂兄,經常纏着高陸岑。
高敏皮膚白皙,一雙杏眼是遺傳了柳妃,長得很是讨人喜歡。
自然,永承帝對這個兒子也格外喜愛,近來,永承帝厭倦了不知進退的高橫,便對高敏表現得格外仁愛。
洛王算是被打壓得稍微有些成熟了,近來也不再招搖,看得出來是被挫掉了不少銳氣。
景圓消息傳回雲京那天,景赢因公務繁忙耽誤了時間下衙,
回到景府已經是天黑,但是整個景府都靜悄悄的,原本該挂着燈籠的地方也都一片漆黑。
景赢暗覺蹊跷,卻被管家引到了祠堂,祠堂一片明亮,熏白的燭光一下子晃到了景赢的眼。
在适應那燭光以後,景赢看見了景策
——景策背對着景赢,雙手背于身後,正凝神望着祠堂上那一排排黑壓壓的牌位。
景赢心中莫名覺得不好,管家湊近景策,說了聲,“二少爺回來了。”
景策的身形微動,這才轉過頭來,景赢這才發現景策神情疲憊,眼中似曾有淚光閃爍。
乍見景策的疲态,景赢急忙問道,“可是景圓出了什麼事?”
景策不答,管家幫腔道,“這是從前線傳回來的信。”
管家顫抖着手,将信紙遞給了景赢,景赢連忙接過,一目十行,最終眼睛死死盯着信紙那行,
“趙軍奇襲軍營,景副将率兵馳援,與趙軍銮戰至曲水,無人返還。”
景赢似不可置信,擡眸向景策看去,見景策面容肅靜,景赢心中某根弦悄然崩塌,
景赢最終也不知自己說了什麼,隻知他最終走到了景圓的房間,并在景圓房間躺了一夜。
卻是一夜無眠,睜眼流淚到天明。
翌日景赢留下一封信,又派人去大理寺請假,才單槍匹馬朝青州方向去。
景赢率先沖到了曲水,卻原來是處平原,中間圍了潭泉水,而那水已經被染得黑紅,四周的土壤也血迹斑駁。
屍體卻是一個也不曾看見。
遠處小跑着來一個小兵,眼神戒備,拿戟對着景赢,“你是什麼人?”
“我乃景副将的,”景赢話音一頓,“家人,他就是在此處失蹤的,是嗎?你們已經清掃戰場了嗎?”
小兵聽見是景圓的家人,神情緩和下來,“連帶着那夥兵都沒找到,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
我們趕過來的時候,就隻有自己人的屍體,那些趙國士兵和景副将他們都沒有找到。”
景赢追問,“趙國那邊可曾給你們傳過消息,說他們俘虜了景圓?”
小兵搖頭,“就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再說這裡開闊得很,又沒有什麼陷阱,哎。”
景赢叫小兵帶他回軍營去,小兵眼帶懷疑,景赢道,
“我一人,赤手空拳,要是真有問題,你們十萬人都可以将我撕碎了。”
景赢要求見顧誦,景赢手中有一信物,乃是随着景圓那封情書一起寄過來的景圓的玉佩。
顧誦見到玉佩,又檢查了景赢的戶籍和路引,不疑有他,先是對景赢表達了同情,而後才入主題,
“依着嬰燃的性情,是定然不會做逃兵的,雖然那夥趙國人來勢洶洶,但是在嬰燃手中,也不太能讨得到好。
隻是如今嬰燃等人去向不明,那夥趙國士兵也與之消失,軍營上下對此議論紛紛,此刻軍心浮動啊,我最怕趙國趁虛而入。
你既然是嬰燃的親人,可否帶一隊人馬出去找嬰燃?至于程序上的事情,你莫擔心,一切有我。”
景赢點頭,當即又領了一隊人馬出城尋找景圓的蹤迹。
大抵是忙中生亂,夜色濃郁下來,景赢望着眼前燃起的叢叢篝火,才忽然意識到顧誦的不對勁。
景赢剛想起身,卻突然眼前一黑,隻覺得頭頂眩暈,就這時,
身旁一個面容清秀的小兵向景赢走來,蹲下好奇的看着景赢,
“你是景副将的心上人嗎?長得确實不錯,好吧,我輸得心服口服。”
景赢皺着眉頭,似不明白情況,徐阿牙用手撐着下巴,勸道,
“哎呀,你别慌嘛,待會兒我們就要和你的心上人彙合了。”
景赢被他們帶着繞來繞去,最終在一處低矮的村莊前停下,
徐阿牙點燃火把,舞了一個六字形,剛才還看似空落落的村莊突然冒出來許多人。
景赢這才發現這村子裡藏着不少人,屋頂上,地窖裡,房屋中,樹上,池塘下,到處都是人。
景圓看見景赢被徐阿牙扶着,趕忙将景赢攬過來,還不忘問徐阿牙一句,“你做了什麼?”
徐阿牙癟嘴,“哪裡是我幹了什麼,他着急得一天天的什麼也不吃,
最多扒拉幾口又繼續找你去了,休息也沒怎麼休息,眼中都有紅血絲了,能站着不暈嗎?!”
徐阿牙心中腹诽,還真是郎情郎意诶,要不是他這幾天旁觀景赢尋找景圓有多焦急,他都不想主動退出的。
哎呦,景副将吧人長得好看,家中又有财勢,本人也有能耐,最好的是他也還是個斷袖!
哎呀呀,本來他還想努努力把景圓拿下呢,沒想到啊,徐阿牙努嘴,早就名草有主了。
不過徐阿牙不氣壘,長着兩條腿的男人多得是,這個不忠就踹掉,那個有主了就放棄。
他徐阿牙,從來拿得起放得下。
景圓聞言,很是心疼地看着景赢,也不顧忌旁人的眼光,一把将景赢抱起,朝他的住處走去。
徐阿牙眼中散發出八卦的光芒,最後都被景圓關門給掩蓋了。
景赢被放到了床上,一掃周圍,确實隻是很粗漏的環境,而後看向景圓,眼中帶着疑惑。
被欺騙的憤怒早已被消化在看見景圓的欣喜之中,對于景赢來說,再也沒有比失去更難過的事情。
景圓坐在床沿邊,摸了摸景赢消瘦下去的臉蛋,“你說你,怎麼我不在就不好好吃飯了嗎?盡惹人擔心。”
景赢靜靜描摹着景圓的臉,景圓臉部的線條十分流程,面部輪廓立體而分明,劍眉星目,鼻梁高而嘴唇薄,
曾經少不更事的纨绔少爺略顯稚嫩的面龐早已經被風霜曆練得有棱角,多了許多馳騁沙場的血氣和決斷。
早已經不能被看做男孩。
而已經長成一個成熟能扛事的男人。
皮膚亦不再是在雲京中那般白皙,似嬌養長大的少爺,這身古銅色的皮膚更像是勳章,是對景圓這些年在沙場闖蕩的獎勵。
景赢早就知道,景圓長得俊,但是此刻俊朗更加具象化,
具象化到景圓手臂上崩起的青筋,縱然隻有露出衣袖的那一節,也尤為有力量。
具象化到景圓突出的喉結,那喉結稱得脖頸處尤為性感,不禁令人想撫摸。
具象化到景圓此時一身盔甲,渾厚的殺伐氣息從他身上傳來,盔甲冰冷,盔甲之下的軀體卻火熱,那顆跳動的心,更令人迷失。
景赢緊緊抱住了景圓,又将頭埋在景圓的脖頸間,感受到景圓傳來的溫熱體溫,景赢那顆焦躁的心才徹底安穩下來。
景圓也抱緊了景赢,心中卻歎道,阿赢消瘦了,腰更細了,景圓開始後悔自己的草率,
其實他該提早告訴景赢和景策他假失蹤的消息的,但是又害怕高钊那邊察覺,以緻他計劃失敗,
除此外,景圓心中還有一個更隐秘的想法,即試探他在景赢心中的地位。
如果景圓試探成功,卻也不開心,因為他害得景赢神思恍惚,身體消瘦,
于是暗下決心,待事情平定之後,要好好給景赢補補身體。
景圓抱着溫香軟玉,心中愈發愛憐,他的阿赢,心中果真是有他的,
這便夠了,他也不去嫉妒和懷疑什麼了,什麼都夠了,此生足矣。
景赢忽然擡眸看向景圓,眼中墨黑深不見底,景圓被那雙葡萄一般瑩潤的眸子吸引,不覺問出聲,
“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