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圓便得到了永承帝的軍令,當夜帶着那行隊伍便往前線趕去,晝夜兼程,不足半月就到達。
有了連欣放水,景圓一行人悄然潛進了趙國都城,也就是曾經的青州城,
順便同之前跟蹤趙家人的那夥隊伍彙合了,兩方總結情報
——在高旭被下獄之後,趙家人的日子也不是特别好過,跟随高钊的許多臣子認為趙家是拖後腿的,
而且趙家還在高旭和高钊二人之中搖擺不定,趙家還有不少人支持高旭,
而且,在給高钊下毒這件事上,那些趙家人也都出了不小的力,是以那部分趙家人也都去獄中陪高旭了,
剩下的趙家人則開始縮起尾巴來做人,畢竟要是高钊真有事,趙國的王位由誰來坐還不知道呢。
此時也有不少臣子蠢蠢欲動,依着連欣的想法,
現在便是最好趁虛而入的時機,雖然高钊的宮殿被嚴加看守,但是連欣一素得高钊信任,或可蒙混過關。
景圓認同此話,若能将傷亡降到最低,又能取得高钊性命是最好的,
但是景圓心中還有一執念,他要親手殺了高钊,是以景圓扮成了連欣的侍從一同入宮。
景圓随着連欣入了高钊的寝殿,殿中藥味濃郁,看守的人密布四處,
景圓一路都低垂着眉眼,就在連欣試探性的往帳中看去的時候,卻忽然從帳中射出一隻羽箭,
連欣躲閃不及,左臂被射中。
景圓當即拔出大刀向帳内砍去,高钊淩空接下一刀,兩刀相碰,發出“哐——”的一聲,二人被各自震退幾步。
景圓嘴角勾笑,“果然,我就知道,你沒有那麼容易死。”
高钊早已經懷疑顧誦和景圓為他故布疑陣,是以一直多加提防,沒想到最先暴露的卻是高旭等人,
高钊對此感到痛苦、也憤怒,但是現實不容許他繼續沉淪在情緒中,
因為順着趙家人查下去,高钊發現趙家很早就被人盯住了。
還能是誰?隻能是燕軍。
于是高钊刻意散布他中毒病危的消息,一來是誘出那些心懷叵測的臣子,二來是請君入甕,要燕軍自投羅網。
高钊不欲多言,當即和景圓纏鬥起來,二人打得不分上下,高钊周圍安排的侍衛也全都湧了出來,
連欣吹響哨子,随他一同進宮的燕軍們也冒了出來,但是因為人數遠遠少于侍衛們,是以局勢稍落下風。
景圓卻寸步不讓,他知道,這是為數不多的機會,下一次,要想離高钊這麼近,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高钊怒斥連欣,“朕待你不夠好嗎?你為何背叛朕?!”
連欣冷笑,“自然是為顧将軍報仇!
當初趙氏為了讓你上位,使計殺死顧将軍,從此以後顧家軍就改姓了趙,
不止如此,你背叛了大燕,也要手底下的士兵再無故土可回,
我生是大燕人,死是大燕鬼,豈能因你趙氏一族的陰謀詭計而背叛故國,淪為罪臣!”
景圓停下來,環顧四周,見不少侍衛臉上都有動容之色,隻是他們看起來猶豫,顯然他們聽見這番話後心中正在天人交戰,
景圓便嘗試策反他們,“你們不少人的家人還在大燕,你們的故土還在大燕,難道你們真不想落葉歸根嗎?
當初高钊反了,你們身為他治下的兵,自然被迫跟着他反了,你們有沒有想過留在大燕的你們的家人?
他們往後餘生都将背負着叛徒親屬的稱号,而你們,則到死也不能再和他們見一面,
你們想和他們此生不複相見嗎?想讓他們後半輩子都擡不起頭嗎?!
再說了,我知道這裡的兄弟們有不少是曾經的顧家軍,
我乃顧息将軍的子侄,也是顧氏後代,我舅舅為趙氏所害,英年早逝,趙顧兩家此仇不共戴天!
但凡今日還有要助纣為虐、與趙氏血脈為伍之人,便不再是我顧家軍中人!
從此,國不容,家不容,軍不容,将徹底淪為不忠不義不孝之人!!!”
連欣見狀附和道,“難道你們還想離國離家萬裡,死後淪為無人認歸的孤魂野鬼嗎?
到了九泉之下,見到那些曾經的兄弟們,你們有臉和他們稱兄道弟嗎?
他們都是為了大燕而亡,但你們卻背叛了大燕!
你們還敢問心無愧的說自己是顧家軍嗎?你們竟然為殺死主帥的逆臣效忠賣命!”
侍衛軍中不知何人高喊了一句,“我要回家,我要為顧帥報仇!”
越來越多的侍衛放下了手中刀劍,人群中此起彼伏的應和着,“我們要回家,我們要為顧帥報仇!!!”
景圓忽然橫刀向高钊,“如今就你我,決一死戰可好?”
高钊神情冷漠,“呵,宵小手段!朕不曾對顧息做過什麼!”
景圓神色冷凝,“你沒有親自動手,便不是被你害死的嗎?别廢話了,打吧!”
二人打得昏天黑地,刀刀緻命,拳拳到肉,一點餘地都不曾留,大戰四十回合後,高钊喘得停不下,
景圓見狀,猜測高钊許是因為餘毒未清,身體并未恢複,是以體力不支,
但景圓并沒有停下,趁高钊停歇那一刻,刀光一閃,
揮舞一個假招式騙過高钊之後,泛着寒光的大刀已經橫在了高钊脖頸處。
見狀,高钊獰笑,嘴角溢出鮮血,
“真沒想到,有朝一日會敗到你手上,若我不曾中毒,豈會輸給你?!”
景圓卻搖頭,“你說錯了,你輸是因為你識人不清,錯把魚目當珍珠,而把珍珠賤如草芥,
高旭心胸狹窄,你卻顧念和他的親情,把這頭豺狼放在身邊,直到被豺狼咬了之後你才開始補救,但是為時晚矣。
還有,趙氏一族看似繁華錦繡,但是内裡卻已經被蛀蟲所腐蝕,
你雖然知道趙氏做了許多惡事,但是你不曾加以阻撓制止,反而姑息養奸,使得趙氏變本加厲。
趙氏為謀權位害死顧息,縱然你覺得并非你親手所為,但這何嘗不是你袖手旁觀的結果?!
走到今天這一步,皆是你種下的惡因,結得的惡果!”
景圓從不否認高钊自身有其耀眼之處,作為情敵,若是對方一無是處,景圓也會懷疑自己勝之不武。
高钊聞言,隻是閉着眼搖頭,“我輸了。”
親情,愛情,權力,竹籃打水一場空。
景圓不再仁慈,手起刀落,斬下了高钊首級,
而後,快馬加鞭,帶着首級趕赴雲京,彙此捷報。
永甯二十八年冬十一月,趙國滅,趙王高钊被取其頭顱,
廢太子高旭被賜自盡,趙氏一族流放改判斬首,趙氏廢後自盡于冷宮,趙國三州被并回大燕領土。
永承帝心甚悅之,晉首功者景圓伯爵位,升護城司四品旗帥。
景圓晉伯爵後,大宴三天,滿城皆知。
蕭罕赴宴,二人相談甚歡,洛王有意拉攏之,遂又與幾日後約一起泛舟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