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婷低聲勸道:“老闆,你還要開車呢。”
“小蔣不是有駕照?”他看向蔣暢,“你能開嗎?”
對于這樣的重任,蔣暢有些躊躇,“我沒怎麼開過高速。”
老闆心大得很,隻當她應承了,說:“沒事,到時我坐副駕,幫你看着點。”
他們飲的是店家自釀的米酒,初喝不覺然,出了店,後勁開始上頭了。
老闆說:“不行了,我得緩一下。”
對方公司負責人姓郭,老闆稱他郭總,他說:“展覽會離這兒不遠,對公衆開放,想去逛逛嗎?”
話是朝着陳婷和蔣暢說的,身為東道主,他該好好招待她們。
陳婷表示有興趣,蔣暢不好拂人好意,再者,她别無去處,故也點頭了。
老闆找地方休息,陳婷、蔣暢二人乘這位郭總的車去展館。
到了地方,蔣暢方知曉這是個什麼展覽會。
智誠聯合一些科技公司,在會上展出科技新品,諸如智能家電、機器人、無人機等等,大部分是普通人接觸不到的。
展館非常大,人頭攢動,這當中,不知多少人是宿城來的。
逛着逛着,蔣暢便與他們走散了。她倒更覺輕松,抱着胳膊,偶爾停在某區域,看展品和LED大屏上的介紹。
這種往日不曾接觸的新鮮事物,很能勾起她的興緻,一看,竟看入迷了。
不時攝下照片,與胡蕙分享。
迄今仍跟胡蕙保持緊密聯系的一大要訣,在于蔣暢的分享欲爆棚時,胡蕙會積極回應和回饋。
可惜的是,兩人工作忙碌的緣故,雖同在宿城,見面卻少。
蔣暢莫名産生了一個念頭,如果有一台機器人,陪她聊天,聽她碎碎念,必要時,還能主動開啟話題,該多好。
罷了。
且不論AI近幾年能否發展到這種程度,即使真發明出這樣的産品,她也買不起。
理想若是鳥,貧窮則是精鐵所制的枷鎖,死死拖住它,使其無法騰飛。
“你也是來參觀展覽會的?”
聲音響在耳邊,蔣暢下意識地轉頭,對上一雙映着細碎亮光的眼。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這句話流傳這麼久,不是沒有道理的。
蔣暢看人,第一就是看對方的眼睛。
她曾經覺得,人無理想,眼神就無光,生活的瑣碎,又會搓磨掉這種亮光。
這個男人,不是物質富裕,便是精神富足。
後者無從得到佐證,牧馬人是他的,再看穿着、氣度,應是前者了。
蔣暢反應過來,搖頭,“隻是沒有事做,過來轉轉,我不懂這些。”
趙兟轉了視線,投向展館,“那以一個行外人的視角來看,什麼樣的産品,更吸引你?”
蔣暢猜他是“行内人”,矯飾的語言大抵無意義,索性坦誠道:“便宜的,實用的。”
趙兟一愣,旋即笑了,贊同說:“也是,普通人是填飽肚子再談理想,所謂‘高端科技産品’,多是有錢人的玩具。”
服務站見過的,他的同伴走過來,好奇問:“這是?”
看起來完全沒印象的樣子。
不過,事實确實如此,沒人會記得一個隻瞥過一眼的陌生人。
趙兟停頓兩秒,答:“一位挺有緣的小姐。”
賀晉茂無意深究,說了幾句工作上事,也沒避着蔣暢,說完就獨自離開了。
又變成兩人獨對的局面,蔣暢不知如何應付。
後面傳來說話聲,中英混雜,因夾帶專業詞彙,她聽不太懂。
更緊張了。
蔣暢甚至有些手足無措,一個陌生的男人,離她半步遠,不走,也不主動開口,卻令人無法忽視。
她手指絞在一起,心裡默默想着,他何不如剛才同那人一道走了。
要不要轉頭就走?可這樣不禮貌。
那直接說,她有事,先行一步?
趙兟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糾結、為難,問:“我的存在,讓你不太自在?”
蔣暢摸了摸鼻頭,“沒有,就是,我有點……嗯,社恐。”
更确切地說,是有點恐男。
遠距離觀賞、打量還好,隻是畏懼打交道,連蔣磊,她的親哥哥,也在這個範圍内。
從小如此。
“抱歉,”他竟出聲道歉,“我需要在這裡等人,剛剛見你,覺得巧,才來打招呼。”
“沒事。”她愈發不好意思了,“确實……很巧。”
三天内,兩座城市,連續遇見一個人數次的概率,能有多大?
這樣的巧合,放在誰身上,也要感慨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