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機裡,男聲仍在淺吟低頌着,唱着劇中男二愛而不得的苦苦相思與掙紮。
最後那句,“人生如河長渡,不安,無岸”,達到巅峰。
人生如長河,獨自一人擺楫橫渡,到頭來,卻發現,無岸可靠,飄泊流離。
初來宿城,蔣暢想要的,就是屬于自己的天地,她實現了,可一生仍沒有落定,未來不明。
聽得她心生怅惘,驅動着她的不理智,給對方發了一個地址,還有一句“現在就有”。
白天的熱氣,到了夜晚盡數退去,微風如沾了水的薄紗拂面。
蔣暢站在地鐵口,出入站的在身邊來來去去,已過十點,人流減少,明亮的燈照着她的臉。
她抱着胳膊,覺得有些冷。她一手拿着傘,一手拂了拂裙擺,扭頭就是一個噴嚏。
“你今天去參加live了?”
蔣暢的眼神飄飄然地晃過去,見是趙兟,幾日不見,陡然地覺得陌生。
不對,他們本來就不熟。
“你怎麼知道?”
趙兟看向她的手背,上面留有一枚印戳,是她和胡蕙在演出結束後蓋的。
蔣暢遲疑開口:“你是……沈獻?”
他身上的衣服和沈獻的一模一樣,穿格紋襯衫的男人何其多,可各有各的味道,她當時聯想到趙兟,果然不是無緣無故。
趙兟低頭看了眼,稍稍一扯唇,表情有些懊惱,眉毛皺在一塊,莫名的有點可愛。
“如果我知道世上有這麼巧的事,下車前,我一定會換衣服。”
趙兟今天下午才回宿城,睡過一個短覺,忙到現在,才想起那把傘。
以及那個人。
對方說現在就有,正好,他人在外面,車拐個方向的功夫,也很方便。
隻是沒想到,容納上千萬人口的城市,好巧不巧,她參加了那場僅幾百人的live。
所以真的是。
蔣暢回不過神來,一種奇妙的感覺自心底升騰而起。
一個小時前,在大屏幕上見到他;半個小時前,她還在搜索他的個人信息。
現在,他本人活生生地,真實可觸地,站在面前。
如果胡蕙知道,會不會激動得哭出來?
反正,換作蔣暢,突然見到多年來的偶像,她一定會手足無措。
趙兟背後停着一輛黑色轎車,奔馳S系,宿城本地的車牌。
後座車窗降下,一個女生探出頭來,“hello?趙兟,你好了嗎?我們還要去吃宵夜呢。”
她臉上的妝卸了一部分,不妨礙蔣暢認出她,是卻青。
太玄幻了。
先是沈獻,又是卻青。
而更玄幻的是,蔣暢坐上了車。
當時,趙兟回頭開玩笑說:“怎麼辦,碰到你的歌迷,我掉馬了,要不要斬草除根?”
卻青一愣,笑着回:“快點,别放過,綁進來。”
事實是,蔣暢好端端地走過去,和卻青坐在一排,還接了一瓶她遞來的胡蘿蔔汁。
趙兟坐在副駕,開車的是賀晉茂。
後者見她上車,也頗為新鮮,趙兟這麼個萬年老鐵樹,居然會帶女人上車?還是他不認識的。
賀晉茂用眼神問趙兟:怎麼回事?
趙兟淡聲說:“開車吧。”
拿人薪水,聽從調遣,賀晉茂老老實實發動車,嘴上說着:“不過說好啊,我可不幫你們幹違法的勾當,小姐,你是自願的吧?”
蔣暢被調侃得窘迫,手握緊了瓶身,輕輕“嗯”了聲。
卻青今晚換了三套衣服,現在穿的,就是普通的T恤搭半身裙,盤起的髻沒解開,鬓邊垂着一绺流蘇挂飾。
她實在是個溫柔的人,輕聲細語跟蔣暢說:“你千萬别到網上透露他的事哦。”
蔣暢說:“我就當今晚沒見過他,其實不用請我吃飯的。”
卻青似嫌頭飾麻煩,動手摘下來,笑說:“你是這麼多年,第一個知道他馬甲的圈外人,就當是封口費。”
沈獻這個身份,從不在公開場合露面,近兩年連線上活動都少了,大概是想專注于現實的生活。
蔣暢看過微博,他有一百多萬粉絲,然而超話一片甯靜安谧,多是分享自己的生活日常,以及等他回歸。
跟她了解的飯圈完全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