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還有其他折中的選擇?
唱鹿把手槍扣回腰間,又摸出口袋裡的那隻高效愈合劑。
試試吧,也許呢。
如此想着,她把高效愈合劑抛向了那座垃圾山。
高效愈合劑穩穩地落在其中一個垃圾袋上,底下的人也随之蠕動了兩下。
僅此而已,又沒了動靜。
不知是死是活。
但唱鹿自由了。
束縛一解除,她飛速逃離小巷。
顧不上去超市裡裝模做樣,也沒心思找活兒賺錢了,猛踩摩托油門,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家。
*
唱鹿躺在浴缸裡,盯着漂浮在水面上的三棱柱出神。
最近發生的事情有點多,她得好好縷一縷思緒。
首先是她的覺醒。
覺醒之後依舊受到系統的限制,不知道有沒有辦法打破?
除了她之外,還有沒有其他已經覺醒了的NPC?
如果有,他們是否有辦法将自己僞裝起來,避免被檢測出異常?
再者是玩家。
玩家和NPC如何區分?
賜福是不是玩家獨享的遊戲權限?
如果是,她必須找到其他自保手段,否則在任務過程中遇到玩家肯定必死無疑。
最後是躲在垃圾山裡的人。
Ta是玩家還是NPC?
Ta為什麼會受傷?Ta的仇家是誰?
系統硬要她救人的理由是什麼?Ta現在是死是活?後續……不,不想有後續。
唱鹿放松全身肌肉,任由身體沉到浴缸底部,讓熱水包裹住自己。
以前她隻需要思考怎麼活得更舒服。
現在不僅要考慮的點變多了,連怎麼活下去都成了關鍵問題。
危險太多,約束更多。
手上掌握的信息又太少,甚至不足以讓她窺清世界的一角。
活了二十幾年,突然發現原來她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
這種感覺簡直讓人毛骨悚然。
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要不去找找看有沒有其他和她一樣覺醒了自我意識的NPC吧……
唱鹿在水底睜開眼睛,伸手抓住那枚飄到頭頂的三棱柱。
是她的錯覺嗎?
三棱柱好像變得渾濁了。
-
這一夜,唱鹿睡得不太安穩。
她醒來時還不到六點,對着天花闆發呆到鬧鐘響起,才慢吞吞地起床洗漱。
早餐是昨晚偷來的一隻營養劑,燕麥牛奶味,飽腹感很強。
八點準時出門,走進電梯時收到領隊的通知,今天安保隊的任務是地區巡邏。
這本該是聯邦巡警的職責。
可誰不知道那是一群拿着高薪鐵飯碗的酒囊飯袋,能偷懶,絕不多做。
像巡大街這種出不了太大事故的工作,他們通常會偷偷外包給民間安保隊。
不管怎麼樣,有活兒做就好。
沒活意味着沒錢,沒錢連生存都難。
電梯直達地底停車場。
剛走出電梯門,唱鹿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停車場裡的空氣很渾濁,臭中帶腥。
她住的地方位于貧民窟的邊緣地帶,周遭遊蕩着醉鬼和瘾君子,衛生環境本身就不怎麼樣。
停車場又和垃圾站相連,有臭味很正常。
可今天臭得很突出。
那種酸中帶腥的腐臭,簡直像有人把屍體丢到垃圾站裡。
讓她不由得聯想起昨晚的遭遇。
唱鹿掩住口鼻,加速走向自己的車位,一心隻想盡快離開。
還有五米就到了。
她遙遙看見那輛熟悉的獨輪摩托,然後愣住了。
一具屍體靠着摩托的一側,垂頭坐在地上。
屍體的正面血肉模糊,森森白骨刺穿了胸前皮膚,能明顯看出是被剖開了胸膛。
腐爛的臭氣和嗜血的蚊蠅纏繞在它的周身,似乎宣告着死神已然降臨。
死屍不可怕,唱鹿見得多了。
真正讓她心肺驟停的,是它手中握着的東西。
一支空掉的高效愈合劑,上頭還有刺鲸做的标記。
正是昨晚她抛出去的那根!
她的大腦裡炸開一片空白,整整宕機了十幾秒,才勉強恢複過來。
冷靜。
思考。
不要慌。
這人是怎麼追蹤到這裡的?
因為摩托車。
能源箱老化,開始漏鈾了。
地上有些不起眼的藍色斑點,從摩托的屁股後一路延伸了出去,這人追着這些痕迹來到了這裡。
理由呢?
不清楚。
但唱鹿敢保證,自己絕對不認識他。
還有其他人嗎?
沒有,她應該是第一個發現屍體的人,否則屍體不會丢在這裡發爛發臭。
最後一個問題。
該怎麼處理這具屍體?
垃圾場太近,絕對不行。
必須丢到一個即便被其他人發現也禍及不到她的區域。
上乘之選是下水道。
距離最近的井蓋離這裡隻有十幾米遠,屍體會順着下水道的污水飄到别處。
就算被發現也沒人會去追究屍體是誰。
失蹤,殺戮,可太常見了。
這類事情多得聯邦都懶得管。
不過在抛屍之前,得把屍體打包一下。
她可不想在運輸途中掉出個心髒什麼的,收拾起來太麻煩。
唱鹿從摩托的車座下取出裹屍袋。
誰知還沒碰到屍體,一隻髒污又冰冷的手,反擒住了她的手腕!
這時,一條血紅色的鍊路憑空出現,并鎖住了雙方的手。
痛!
劇痛以胸口為中心,擴散至全身。
痛得唱鹿差點跪倒在地,就好像有人拿一把斧頭劈開了她的胸膛。
她緊咬後槽牙,不可思議地看向屍體。
屍體也在看着她,面色慘白。
這是一個女人。
還活着,還有微弱的呼吸。
女人勉力地張開嘴,可她一有動作,加注在唱鹿身上的痛感便越發劇烈。
是那條鍊路。
它讓她們通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