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浴缸裡,裹屍袋中的人還保持着原有的姿勢。
她的呼吸非常微弱,身側挂着的血量條僅剩下5%。
庸醫蹲在浴缸旁。
先是掀開女人的眼皮,再把裹屍袋完全拉開,觀察女人胸前的傷口。
“沒錯,的确是賜福重創造成的傷口。很特别的武器,你瞧,骨頭上還留有玻璃渣……”庸醫說用鑷子在女人的血肉中夾起一塊染血晶體,“她受傷到現在多久了?”
唱鹿站在後頭,“至少十個小時。”
“怎麼活到現在的……”庸醫皺眉自語。
從傷口的嚴重程度,以及女人的失血量來看,她應該已經死了。
還能吊着一口氣,實在是匪夷所思。
除非——
庸醫扭頭看向唱鹿,尋求一個答案。
唱鹿舉起右手示意。
她們一走進浴室,這條血紅的鍊路便出現了。
庸醫明顯看不到,臉上流露出迷茫。
唱鹿解釋道:“她對我用了賜福,拿走了我一半的生命,這就她還能活着的原因。”
庸醫眯起眼睛,微微揚起的唇角顯得有些狡黠,“難怪。”
這句難怪在唱鹿聽來有兩層意思。
難怪她明明沒有受傷,卻顯得這麼虛弱。
難怪她不惜武力威脅庸醫救人,因為再拖下去,她也會死。
“這裡不方便。”庸醫起身,“搭把手,幫我把人搬到外頭的桌子上。”
唱鹿的租下的這間屋子是一房一廳結構,廚衛各自獨立,附帶一個小陽台。
家具都是自帶的,大部分唱鹿都用不上。
比如現在被拿來當手術台的這張餐桌。
她不會做飯。
平時不是去未央閣,就是叫外賣。
外賣也是窩在沙發上吃。
因此餐桌就顯得很礙事,于是被唱鹿推到了牆邊。
除了偶而放放東西,絕大部分時間都是閑置狀态。
沒想到有一天還能有這用途。
把人搬到餐桌上後,庸醫打開她的兩個箱子。
裡頭淨是沒見過的醫療工具,造型有些猙獰,想不出具體用法。
庸醫先用清水洗淨女人的傷口,唱鹿這才看清她的胸膛并非由利刃剖開,而是被炸開的。
胸膛到腹部的皮肉像花瓣一樣朝外翻,斷裂的白骨從側面刺穿。
将殘留在女人體内的玻璃渣一一撿出來,庸醫笃定道:“有人往她身體裡塞了一顆玻璃炸彈。”
唱鹿很懷疑,“你認真的?”
“其實我更傾向于是玻璃進入她體内之後,以某種方式爆炸了。”
玻璃炸彈?
活到現在還沒見過這種東西。
庸醫手上的活不停,挑完玻璃渣之後,又拿出了手術刀和鉗子。
唱鹿離遠遠地坐在另一側靠牆的沙發裡,眼睛望向陽台外。
她的感官好像麻痹了。
庸醫在給女人開刀,可她竟然一點都不覺得痛。
通感沒有消失,鍊條還在。
隻是不痛。
仔細回想,痛覺真正消失似乎是從她見到庸醫開始。
唱鹿的目光重新落到庸醫身上。
她是受賜者。
手術持續了很長時間。
庸醫使出渾身解數才把女人斷裂的骨頭重新鍊接固定好。
骨頭歸位,血條也終于徹底穩定下來了。
現在是0.3%。
好險,差點就死了。
而後又過了一個小時,這場手術才迎來最後的階段——縫合。
等到一切結束,已是午後。
庸醫來叫醒她時,唱鹿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睡着了。
“手術很成功。”庸醫摘下手套,笑眯眯的。
唱鹿用手肘撐起上半身,還未完全清醒便下意識望向餐桌。
女人的血條回漲到了10%,說明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
“你的臉色也好多了。”
“是你醫術高超。”
“哈哈……這真是對我最好的誇獎。”
唱鹿揉着臉從沙發裡爬起來,此時牆上的時鐘已經指向了下午兩點,早已過了午飯時間。
她走到廚房打開冰箱,“我這裡有燕麥和咖啡口味的營養劑,半塊芝士蛋糕,還是說你想吃泡面?”
“泡面吧,正好餓了。”
兩碗泡面,一人一碗。
她們一起窩在沙發上,注視着對面餐桌上不知道是昏迷還是熟睡的女人,默默地吸着面條。
“她什麼時候會醒?”
“快則三五天,慢則七八天。”庸醫把叉子伸過來,“讓我嘗嘗你的——”
唱鹿把碗遞過去。
庸醫不客氣地叉走一大坨面,直接往嘴裡塞,“嗯……還是我這碗比較好吃。話說回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
“唱鹿。”
“你的發色很特别。”
“你的瞳色也很特别。”
兩人對視。
看得出都很欣賞對方的厚臉皮。
庸醫換了個更舒服的坐姿,說:“我們來合作吧。”
唱鹿以為自己聽錯了,“你應該還記得幾個小時前我把槍抵在你頭上吧?”
“終身難忘。”她聳肩,“但我更看中長遠的利益。”
唱鹿沉默。
能和一位能起死回生的醫生成為合作關系當然是好。
但合作代表要相互信任。
想要相互信任,其中必須考量的東西可就多了……
見她猶豫,庸醫繼續說:“任何時間,任何地點,我都可以為你提供醫療支援。作為交換,如果你殺了受賜者,不管什麼類型,記得聯系我。”
“我不着急,你可以慢慢考慮。”
“想好了就打這個電話。”
随着她的話語落下,一串号碼自動錄入唱鹿的耳墜裡。
這一次,選項沒有彈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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