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有一個問題,她身邊的兩個小球,是聯邦的新型武器嗎?”當然知道不是,總不能直接問吧。
“那是賜福,第一次見到的都會好奇。”醫生露出豔羨的神色,“這年頭,能成為受賜者的,聯邦都會把你當國寶一樣供起來。”
現在是國寶。
再過二十幾個紀年,就變成爛大街的玩意兒了。
醫生的話匣子一打開就止不住,“幸虧有賜福,這次救援行動才能這麼順利。你看這裡的人質,隻有少部分是我們伽馬地區的公民,其他都是神都地區和福音地區來的,但凡在過程中出點問題,就會升級成外交事件。這麼一個燙手山芋,要不是封隊長站出來……”
意識到說多了,醫生尴尬一笑,“也要感謝你的英勇獻身,拖住歹徒争取到救援時間。”
這種恭維的話,聽聽也就罷了。
唱鹿隻覺得奇怪,為什麼封岚的賜福後來會到蒼镹手上?
是贈予,是傳承,還是說……
不管怎麼樣,現在最要緊的是找機會和封岚搭上話。
唱鹿起身要走,醫生不解,“你去哪兒?”
她說:“我想親口對封隊長說聲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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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鬥一時爽,善後火葬場。
封岚對這句話深有感觸。
随着清點數據一道道傳過來,她的心情越來越沉重。
行動中損壞了多少桌椅,打破了多少燈帶,掀翻了多少處人造景觀,又有幾堵牆遭了殃。
還有飛走的門,裂開的窗,炸開的水管,死掉的花……
每一個數據,都是悄悄溜走的獎金。
最終金額統計出來了,封岚懸着的心也徹底死了。
很好,很好。
接下來三個周期的獎金都泡湯了。
封岚在賠償清單上簽完名,一名手下過來說:“隊長,有個人質……哦不,一位公民,說想親口和您表達一下謝意。”
“不必,讓她回去吧。”
“她死活不肯走,說什麼都要見你一面,說聲謝謝。”
封岚望向手下所指的方向。
一個女人,自然人,長得沒有任何記憶點,但封岚記得她。
她是全場唯一一個被劫持時勇于反抗的人質,腿上功夫了得,差點把歹徒勒窒息。
要不是兩手被铐着——封岚視線朝下,掃了眼女人的雙手,已經包紮好了——指不定真能和歹徒單挑。
有本事,有膽識。
封岚很欣賞這種人,“讓她過來吧。”
這頭剛說完,另一頭又有事來了。
巡警押着一名歹徒在她跟前停下,問道:“隊長,這人怎麼辦?”
封岚原本打算把所有歹徒都就地正法的。
可這位一見到她就自動把身上的武器都卸了,還三下五除二把衣服也扒了,從頭到腳隻剩一條底褲。
見他如此識相,封岚特地留了個活口,以便事後帶回局裡審問,摸清楚整個恐怖襲擊事情的來龍去脈。
“先帶回局裡關起來。”
“好。”
封岚有點累,這點小事也要問她。
她擡起手揉揉眉心,以舒緩頭疼的感覺。
往往變故就在松懈的一瞬間。
歹徒被巡警押着經過,猝不及防突然暴起。
他的後頸冒出許多卷曲的褐色毛發,上下蔓延覆蓋了整張臉和兩條胳膊。
眼瞳變成豎狀,嘴裡長出獠牙,十指改為利爪,輕輕松松掙脫鐐铐,朝天發出一聲怒吼。
上面是野獸,下面還是人。
模樣很是詭異。
他左右各給一巴掌,将押解的巡警拍飛,又如同□□般匍匐在地,觑準封岚所在的方向,舉着利爪撓上去。
封岚一個後撤步與之拉開距離,黑白光球浮現身側,蓄勢待發。
說時遲那時快。
一個女人從側邊跳了出來,擋在封岚前面。
銳利的獸爪由後背刺穿她的腹部,紮出五個血窟窿。
女人瞪大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封岚。
封岚下意識伸手去摟她。
刹那間閃過念頭是不理解,平白無故為什麼要沖出來擋,反而礙事。
可看清女人的樣貌後,這個念頭又轉變了。
原來是她。
真是有點膽大妄為了。
而此時此刻,唱鹿滿腦子隻有一個想法:
夢裡也真(髒話消音)疼啊!
她倒在封岚懷裡,伸手摸了下小腹。
摸到外翻的皮肉和溫熱的血,血一碰到指尖就涼了。
體溫驟降,視野模糊。
聽力還清楚,聽得出周遭的混亂。
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哭嚎,還有槍聲不斷。
要死了。
這次是真的要死了。
唱鹿突然覺得很對不起扶鸢。
這麼痛,她肯定也感覺到了。
明明隻有一次機會,結果就這麼被她浪費了……
愧疚過後,還有點憤恨。
為什麼聯邦沒有記錄這次事件的歹徒裡有受賜者!
罷了。
聯邦本就不能信。
唱鹿使勁擡起頭,想要最後看一眼封岚的臉。
再看清楚一點。
封岚低着頭,眼神很複雜。
有不解,也有惋惜,但更多是好奇。
唱鹿強忍着腹部的疼痛,舉起手,想要去觸摸封岚的臉。
卻摸到她耳側垂下的幾縷頭發。
熟悉的淺妃色,綢緞般的質感。
摸起來就像自己的頭發。
她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
越看越覺得像,至少有六成相似。
“你……是不是……”
“什麼?”
血氣湧到喉頭,唱鹿偏頭嘔出一大口血。
她兩眼一黑,意識沉入無盡的深淵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