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條件反射地,他就把手腕縮進了寬松的袖口中,心裡亂糟糟的,一堆又一堆的思緒連結不到一起,也形成不了任何具體的念頭。被布料擦過的傷口,像被火燒過一樣灼痛。
然而,有些出乎周郁意料的,沈若淮很快就移開了目光,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現似的,一邊随意地擦着頭發,一邊無比自然地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了過來。
“你好,”周郁聽到他說,“我是沈若淮,昨天才轉到三班的。”
浴室裡的水汽随着沈若淮的靠近,被帶了過來,混着沐浴露的香氣,濕悶又鮮明,迎面就撲到了周郁的臉上,讓他的意識都變得有些暈乎乎的,連自己剛才在想什麼都忘了,整個世界裡,就隻剩下了那雙正望着自己的眼睛。
“昨天的自我介紹你應該沒聽到,所以我重新再說一遍,”這麼說着,沈若淮在周郁的面前停下腳步,唇邊的笑意更加明顯,“現在你認識我了,室友先生。”
“那麼,”他問,“可以幫我擦下頭發嗎?”
周郁的腦袋裡“嗡”的一聲,什麼都不剩下了,不知道該如何描述的歡欣與甜蜜,就如同可樂裡細細密密的氣泡一樣,咕嘟咕嘟不斷地往外冒。
他伸手接過沈若淮手裡,已經有了些許潮意的毛巾,看着沈若淮坐到自己邊上,背對着自己轉過身去,毫無防備地對自己露出了白皙的脖頸。
沐浴露的香氣變得更濃了,混着沈若淮身上一絲絲無法具體形容的清甜,持續不斷地往周郁的鼻腔裡鑽。周郁看到有一滴水珠落在了沈若淮的肩上,那裡的布料頓時被洇濕,緊密地貼在皮膚上,隐約地顯露出下方的肉色。
他擡起手,将手裡的毛巾蓋到沈若淮的頭上,喉結莫名地滑動。
“我叫周郁。”好一會兒,他才像是想起要回應沈若淮剛才的話一樣,出聲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沈若淮“嗯”了一聲,沒有回頭,踩着拖鞋的腳尖卻輕輕地勾了一下。
周郁沒來由地覺得他在得意。
那種小小的、隐秘的、貓咪勾起尾巴尖似的,連自己都無法随時注意到的習慣。
就像他在挑選飲料時,下意識地選擇的葡萄口味一樣。
心裡那些浮躁的情緒,忽然間就全都變得安定下來,周郁垂下眼,看着沈若淮濡濕輕顫的睫毛,陡地想起了什麼,手上的動作霎時頓住:“……我有吹風機。”
沈若淮愣了愣,而後一下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周郁的耳朵也有點發燙。他站起身,把手裡濕了大半的毛巾挂到了衛生間,又很快拿着吹風機走了回來。
兩個人靠得更近了,周郁也更能清晰地分辨出,那混在沐浴露香氣裡的、獨屬于沈若淮的味道。
吹風機被打開了,電機轉動的聲響蓋過了擂鼓般的心跳。
周郁突然就想到了之前在教室裡,沈若淮伸手去摸陸知銘腦袋的景象。纖細的手指穿插在淩亂的發絲裡,被襯得愈發潔白如雪。
明亮的日光從他身後的窗子裡照射進來,為那個畫面更增添了一分聖潔。如降臨世間的天神,為眼前虔誠的信徒受洗。
——令人難以遏制地嫉妒。
而現在,周郁坐在沈若淮的身後,手指穿進他還殘留着潮意的發叢間,指腹不時地随着捋順發絲的動作,擦過他的頭皮,為他帶去能夠讓他眯起雙眼的惬意享受。
甚至隻要周郁低頭,就能吻上沈若淮的發頂。
有那麼一瞬間,周郁真的想要這麼做。他有千萬種借口,可以把那樣的舉動遮掩過去。
可最終,他卻隻是關掉了手裡的吹風機,簡單地撥弄了一下沈若淮已經吹幹的發絲:“好了。”
沈若淮應了一聲,轉過頭看着周郁把用完的吹風機收好,又重新走回來,一雙眼睛笑得彎彎的:“你剛剛幫了我,現在應該可以換我幫你了吧?”
“告訴我,醫藥箱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