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郁沒有想過會收到沈若淮的回訊。
一直以來,沈若淮對待那些收到的信息的态度就很奇怪。
不恐慌、不害怕,不厭惡、不無視,卻也同樣不回應、不處理。就連在收到自己堪稱私密的照片時,那個人也僅僅隻是在點開看了一眼之後,平靜地退出——就如同在對待每天都會發生的尋常事項,也像是在欣賞一場為自己上演的、與自己無關的戲劇。
他甚至沒有嘗試找出過那被藏在宿舍裡的、記錄着對方一舉一動的攝像頭。就仿佛将那些畫面呈現在暗中窺伺的人眼中,也同樣是那那本該發生的事情的一部分。
于是周郁将其當成了默許。
他更加不可自拔地沉迷進去,扮演着那個已然被沈若淮知曉的、陰暗而無名的角色,好似就此與對方建立了比和陸知銘,更加親密的關系。
——至少他此刻手上的那些照片,目前絕不可能出現在陸知銘的手機裡。
可所有的一切,都在周郁看到沈若淮在畫展上,望向那個男人的眼神時失控了。
周郁說不上來那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眼神——似愛慕、似懷念,似缱绻、似眷戀,似眼前的人,就是盛裝滿那個人一整個世界的唯一。
根本無法與沈若淮看向陸知銘的目光相比拟。
——那明明是該屬于他的。
是該看向他的、屬于他的——隻屬于他的。
而這種感受,在将沈若淮真正地禁锢在懷中,在沈若淮清醒時,真正地吻上他的肌膚,在聽到沈若淮在自己的觸碰下,難以抑制地發出斷續的喘息嗚咽的時候,更是得到了無比真切的确認。
周郁幾乎用上了全部的意志力,才沒有在那條小巷裡,對懷裡的人,做出更為過分的舉動來。
沈若淮沒有做出哪怕一丁點的反抗。就好似連他所做出的這一切,同樣在對方默許的範圍之内。
所以那本就未能成功克制的貪婪欲念,又開始無止境地滋長——
在周郁的腦海當中,勾勒出兩人更加親密地依偎糾纏的景象。
然而沈若淮沒有回到宿舍。
這是他在入學以來的第一次外宿。
——宛若試圖斬斷、逃離某段被臆想而出的關系的信号。
而周郁甚至連聯系對方的正當理由都沒有。
所以他給沈若淮發去了信息。用暗含着幼稚愚蠢到可笑的威脅方式。
但周郁沒有想到,沈若淮會真的回複他的消息。
那是一張照片。
拍照的人稍顯拘謹地靠坐在床頭,一張臉微微往上仰起,朝着鏡頭看過來的雙眼由于角度,看起來有些怯生生的,透出幾分緊張和委屈。
上身那件本就不那麼合身的寬休閑服,由于他高高舉起手機的動作,朝着一邊滑落,露出精緻的鎖骨和小半的肩膀,從過長的衣擺下探出的雙腿,被身旁堆疊的被子蓋住了一角,白皙的皮膚被深色的布料襯托得仿若堆雪,玉一樣找不到一點瑕疵。
【這裡睡着比較舒服。】
晚了一會兒才發過來的第二條信息,讓周郁終于後知後覺地,注意到了照片裡,那明顯是某個人的卧室的背景——沈若淮身上的那件衣服,也毫無疑問并不屬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