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宣睡醒了,未央宮内沒人幫她梳頭,一直披散着頭發,倒也符合瘋子人設,不像南玉錦梳着高高的雙環靈蛇髻,上面綴金絲鳳銜綠珠步搖,罩着一層紗衣,輕盈又不失貴氣。
靜安宮失火,她沒了舊衣,穆衛祈舍不得給她做新衣服,不過叫人拿來宮内老陳倉裡的舊衣服湊合穿的。皺巴巴暗有些掉色的橘綠色的淡紗襦裙,還有股淡淡的樟腦味,上面還是已經老套過時的蝴蝶紋繡,隻要一解開腰間那繡着牡丹含露的粉色繡帶,裙子就會敞開,又雜亂又輕浮,不知道是前朝哪位妃子為了讨好帝王穿的。
南玉錦沒理自己的兒子,拉着呂宣到了建章宮,“你們兩個每天睡在這裡?”她指着床上一堆書卷道。穆衛祈本就農戶出生,又征戰多年,怕學識不夠,每天睡前就會看一會兒書。碰到晦澀難懂的古文,句讀都不知,他不好意思問,就是讓呂宣念的。不過現在自然就不需要了,倒也保持了沒事兒睡前就看會兒書的習慣。
呂宣确實沒有什麼東西寶貝了,唯一就隻有兩根木簪,一根是她娘家陪嫁之物,一根是嫂嫂和弟妹帶進來的。給她梳頭發的時候,盤發挽起來簪上去的。
兩根木簪别無二緻,為桃花樣式,她陪嫁之物都非俗品,簪尾是匠人微雕了桃花桃子等物,簪身刻着《桃夭》。遠看樸素,細看不凡。
隻是嫂嫂帶來的那隻,裡面是中空的,拿劇毒毒藥填滿的,弟弟在信裡說了,那劇毒是留給自己保身用的。
南玉錦環顧一周,踮起腳,拿起櫃子上的竹編小匣子,這東西跟這裡裝飾格格不入,想來就是呂宣的東西了。
呂宣惱死了,小匣子還是她踩着凳子放在長櫃上的。她一踮腳就拿到了。
南玉錦拿起兩根簪子,下意識聞了聞,心中一驚,這無色無味的毒藥會和木檀産生反應,發出一股細微的酸味,常人甚至太醫都聞不出來,但南玉錦可是會煉丹的,兩隻木簪她一聞,兩兩對比,就知道其中一支有貓膩。
如果被穆衛祈知道了,呂宣恐怕死相難看。她笑道:“好妹妹看到我給你看病喝藥的份上,這兩根木簪就當是我的謝禮。”
呂宣哪裡肯,便想去奪,可惜呂宣比南玉錦矮了一頭,南玉錦舉着兩隻木簪,提着裙子小跑到大殿内。
恰巧巡視完禁軍訓練的穆衛祈回來,看到自己皇後站在屋内,剛要上前挽臂,呂宣卻不合時宜的沖出來,她倒也狠,直接踩着南玉錦的鞋子,怕她跑掉,然後去奪自己的簪子。她力氣大得很,跟南玉錦拉扯着不相上下 。
“我給你看病,你自然要付錢的。我就拿你兩根簪子抵債怎麼了?”南玉錦半開玩笑道。
穆衛祈見不得南玉錦被呂宣欺負,見此毫不客氣朝她肚子踹了一腳,呂宣直接跌倒在地。痛得捂着肚子打滾。
他沒看一眼地上的人,對着南玉錦皺眉道:“别招惹那個瘋子。”目光落在她手上的木簪,又道:“哦,這個簪子她向來寶貝,是他兄弟給她的,你拿了,她自然不高興。”
南玉錦捏緊手裡的簪子,故作鎮定道:“我累了,回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