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隐白是個聰明人,他應當早便瞧出了自己的心思,可此刻卻又不發一言……倒是讓人難以揣測其心思。
時間也不早了,再這般下去也毫無意義,無論他想法如何,也隻能下次再細談。
想着顧元昭将手上茶盞放于桌上發出一聲微響,随後便緩緩站起身,她朝着顧隐白的方向行了一禮,怯生生的開口。
“今日多謝兄長替我解圍,想必此時蕭夫人的侍女也已離去,我也不便再多打攪。”
顧隐白對她的話也沒多言語,隻是輕點了下頭便算回應,顧元昭見此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便轉身離去。
木門打開發出聲響,顧隐白的聲音也随之傳來。
“日後若再碰今時情形,亦可來此。”
低沉的話語響起,顧元昭下意識的回頭望向他的方向,好似對這話分外驚詫一般,張了張口卻不知應當對此說些什麼。
而顧隐白則擡眸朝她的方向淺笑道:“元昭,我也是你的兄長。”
不過是簡短的一句話,同時也表明了立場。
院中梅樹枝頭的積雪墜下,發出聲悶響。
顧元昭的眸中映着對方的模樣,嘴角緩緩揚起一抹笑。
——
直到顧元昭的身影漸漸遠去,顧隐白方才收回視線,他将手上書頁放于桌上,想起先前對方的種種舉止。
其實從她出現在屋内時,自己便知曉了對方的目的。
顧元昭在顧家的處境如何他自是知曉,可他并不在乎對方的身世如何凄慘。
而她會有今日行動也在自己的預料之中,對方需要一個在顧家安穩生活的依靠,很顯然,顧隐白便是最好人選。
蕭夫人自打自己來到顧家之後,便一直将他視為眼中釘,生怕會威脅到顧廷烨的世子之位,身旁都是來着對方的眼線也令顧隐白分外困擾。
顧元昭今日躲藏在自己屋内一事此刻應當傳到了蕭夫人的耳中,他在顧家的一舉一動都在對方的監視之下,若是對顧家某個人太過接近也會引起蕭夫人的起疑。
可若是一個無權無勢的顧家庶女,便不一定了。
如今的顧隐白最需要的便是一個能替自己擋下監視的理由,而顧元昭,便是最好的人選。
思及此,顧隐白不免輕笑出聲。
顧家的這個庶女比自己想象中的要聰明許多,她知曉自己需要什麼,借着這場戲在悄無聲息中便定下了交易。
有趣,當真有趣。
——
“母親。”顧婉來到梅園時,便瞧見蕭茹正坐在院中飲茶,躊躇上一會後方才慢悠悠的挪到她的面前,小心翼翼的行了一禮。
瞧着對方戰戰兢兢的模樣,蕭茹指尖微擡,不緊不慢的敲了下桌面,顧婉立馬會意的便坐到她的身旁,侍女将熱茶一并放置她的手邊,在氤氲的熱氣中,顧婉輕拉了下她的衣角,撒嬌道。
“母親可是因我來晚了氣惱,我不是故意的,都怪顧元昭那小蹄子,今日又惹惱了女兒……”
她控訴的話還未說完,便被蕭茹打斷,“你今日去顧隐白的院中了?”
顧婉聽到這話倒是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今日之事根本瞞不住對方,隻好老老實實的開口。
“我聽下人說在白公子的院中瞧見過顧元昭的身影,方才去詢問的,但我絕對沒做任何失禮之事,母親的叮囑我可是記在心上的。”
對顧婉的話,蕭茹倒是沒多大表情,她輕抿了口茶,淡淡道:“确有此事?”
身旁的侍女見此則微低着頭,恭恭敬敬的開口道:“回夫人的話,三小姐的确偷藏于白公子的屋内,而白公子也替她隐瞞下了行蹤。”
“我就知道顧元昭躲在那屋内,白公子怎會偏袒一個庶女!”聽到确切的答案後,顧婉則拉着蕭茹的衣袖,委委屈屈的開口。
但對此蕭茹反倒是輕哼上一聲,不屑道:“顧元昭的那些手段你還不清楚嗎?慣會利用那張楚楚可憐的臉去尋求庇護,和她娘倒是如出一轍。”
“盡是些下作手段,能輕易被蠱惑,想必這顧隐白也不過如此。”
顧婉見此紛紛附和道:“顧元昭也真是蠢貨,難道僅憑一個養子還能護她周全不成?”
對于她的話語,蕭茹并沒有再開口說些什麼,而是手微擡,等候在一旁的侍女便将手上的物件盛了上來,顧婉一眼便瞧出了是自己的卷子,不免有些坐立難安起來。
“母親……”
企圖撒嬌的話語被對方的一個瞪眼堵了回去,蕭茹将卷子擲到桌上,冷聲道:“學監将今日之事都向我說了,你怎會交出這般不像話的東西?”
顧婉垂着頭,對蕭茹的訓斥是一句都不敢反駁。
瞧着顧婉這服軟認錯的模樣,蕭茹心一軟,倒也沒了教訓的意思。
她擡手安慰似的拍了拍顧婉的手背,聲音也緩了些。
“婉兒,你身為顧家嫡女,身旁的注視不少,我雖縱容,可你也莫忘了身份,今日學正當着權貴子女的面訓誡,傳出去丢了可是顧家的臉面。”
顧婉聽着母親的話,也自知今日确是自己做得不妥,卻也覺得心裡委屈,眼底淚意打轉,垂眸點了點頭道:“我知曉了,以後不會了,還請母親放心。”
“乖,回去休息吧。”蕭茹伸手撫去她眼下的淚,聲音很輕,哄孩童一般拍了拍她的手。
顧婉聽此便行了一禮後緩緩離開了。
直到她的身影漸漸遠去,蕭茹放才收回視線,伸手撫着瓶中花枝,語氣也冷了些許。
“顧元昭在白公子的院中呆了多久?”
身旁的侍女見此則上前行了一禮,垂眸恭敬地開口道:“回夫人的話,三小姐一炷香前剛從白公子的院中離開。”
蕭茹對此面上神色未變,指尖輕撚着花瓣,低聲道:“他們二人在屋内獨處可有說些什麼?”
“白公子隻給了三小姐一杯熱茶,除此之外并無其他舉止,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