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物墜入水中時發出的聲響令在場人都愣了神，顧婉甚至還未來得及發出呼救沾水的鬥篷便拉着她迅速沉入水底。

顧元昭隻是想借此吓唬她一番，并不想真将事情鬧大，隻是沒想到這些侍女這般蠢笨。

她微蹙了蹙眉，望着眼下已無波瀾的湖面，耳邊響起的隻有侍女慌亂的驚呼，冬日的湖水刺骨，若再遲上些許恐怕顧婉便是兇多吉少了。

來不及多加思考，顧元昭伸手将裘衣解開丢在一旁，随後便果斷地躍入水中。

刺骨的湖水将她包裹，冷意直達四肢百骸，但她并沒有絲毫遲疑，努力适應水下後便睜開眼尋找顧婉的方向，在确認方位後便朝那不斷下沉的黑影遊去。

待近時顧婉的臉已蒼白的厲害，半睜的眸也逐漸有些渙散。

在她失去意識前顧元昭伸手緊拉着她的手，在水下費力的解開不斷拽着對方下沉的鬥篷，直到那下沉感減輕些許後才反手攬着她的腰朝上遊去。

湖面破開的水花四濺開，顧元昭費力的帶着顧婉朝岸上遊去，那些侍女見此則手忙腳亂的在岸邊将顧婉拉了上去。

顧元昭自己費力地爬上岸，将自己方才脫下的裘衣披上肩膀，以此來抵禦這刺骨的寒風。

“顧元昭，别以為你假惺惺救了我就會因此感激你，我絕不會放過你！”

顧婉将嗆在喉的水咳出，在侍女的簇擁下，伸手緊抓着肩上披風，惡狠狠的望着對方的方向，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帶着咬牙切齒。

顧元昭居高臨下的望着狼狽坐在地上的人，眸中神色無悲無喜。

從一開始她便不認為像顧婉這樣的人會因此而感激自己，隻是瞧着她明明是一副狼狽不堪的模樣卻還在威脅的模樣不免有些好笑。

她嘴角微彎，對她的話并沒有回應的意思，可僅僅是這蔑視的态度便足以使顧婉氣到發瘋。

“此番吵吵嚷嚷的做什麼？”

也是這時，一道聲音響起，随着這話語剛落，顧婉便掙紮站起身跑到那人面前，伸手抓着她的衣袖，氣憤道：“母親，顧元昭她私自在府内祭拜壞了家規，女兒本想教訓她一番卻沒想她竟将我推入這湖中。”

說着便頓了下，眼圈紅上一圈瞧着是極委屈的模樣，“她這般不将家規放在眼裡，還企圖将我置于死地，母親可不能就這樣輕易饒過她！”

蕭茹瞧着面前人發上淌水的模樣，頗為心疼地伸手替她拭去臉側的水珠，手微擡，侍女便将幹淨的絲帕遞到她的手邊。

她順着取過将顧婉發間的水漬擦去，柔聲道：“婉兒放心，我必然不會讓你白白受這委屈，但現在要緊的還是你自己的身子。”

說着便偏頭對身旁的侍女低聲道：“還不快帶小姐回去更衣。”

侍女見此在行了一禮後便恭順的上前扶着顧婉往屋内的方向走去。

在離開前顧婉望着顧元昭的方向眸中帶着不屑的嘲弄，似是在因此而炫耀着什麼般。

但自始至終，對方都沒有因這幼稚的挑釁而回應上半分。

随着顧婉的離開，蕭茹才将視線落上這位庶女身上，她裘衣上沾了碎雪，腳下是不斷往下滴落的水珠，在冷風中明明凍得發顫卻依舊挺直脊背直視着自己的雙眸。

倒是不常從她的眼中瞧見這般神色，平素裡向來低眉順目之人，如今竟朝着自己露出尖牙，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蕭茹朝前走上幾步便到她的面前，擡起的手還未落下，便先一步被人握在手中。

“顧元昭，你瘋了嗎？”蕭茹望着對方伸手握住的手腕，湖水潮濕的觸感令她嫌惡的皺了皺眉。

面對她的質問，顧元昭隻是緩緩将手松開朝後退上幾步同對方隔開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

發上的水珠此刻也被凍得結了一層碎冰，即便是這般狼狽的模樣，她面上卻帶着幾分笑意。

她朝蕭茹的方向行了一禮，含笑道：“我想蕭夫人可能忘了，我是帶着公主之命回到顧家，夫人落下的這一掌打的并非隻有我，更是殿下的顔面。”

說着便頓了下，擡眸對上她的視線，眸子微眯起，不緊不慢的開口：“蕭夫人往後動手前還是三思為好，世子如今尚在禁足之内，若是顧家苛待公主伴讀之事傳了出去，恐怕又要多出事端了。”

呵，好啊，如今連這乳臭未幹的丫頭都敢威脅自己了，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不過隻是公主伴讀……

蕭茹望着顧元昭雲淡風輕的表情，不免輕笑出聲，她用絲帕将方才被她接觸的地方擦拭着，垂眸朝前幾步走到她的面前。

眸中帶着鄙夷之色，皮笑肉不笑的開口：“即便你是公主伴讀也不能視顧府家規于不顧，壞了規矩就該受罰。”

她頓了下，指尖輕繞着對方脖頸前的衣繩，威脅似的拉緊了些，顧元昭能感覺到來着脖頸勒緊的感覺，即便如此面上表情依舊未變上分毫，目光灼灼的對上她的視線。

蕭茹瞧着她這般模樣，在自己的眼中對方這一點反抗不過隻是蝼蟻的垂死掙紮罷了，面上輕蔑神情未變，隻是微俯下身在她耳畔低語道。

“不過你這麼有孝心，那我便成全你，來人，将三小姐帶下去抄寫經書，好生看管，在回宮前不許踏出屋門半步。”

說着便松開手，将手上絲帕丢棄在地，等候在側的侍女見此則上前行了一禮。

在走過顧元昭身側時，她上挑的鳳眸微眯起，其中帶着幾分鄙夷，嗤笑着開口。

“希望神明看在你這一片孝心上，能讓那賤人好生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