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若是哪天不清醒了,就按一按疼一疼,希冀就會重新被燃起。”
“先生,”
“您不知道我都為了活着付出過什麼,”
“我永遠不可能放棄求生。”
季方儒:“哪怕活下去痛苦更甚?”
“哪怕不止痛苦。”夏夜晚斬釘截鐵地說,“無論獻出的是身還是心,我都要活下去。”
季先生聽聞莞爾一笑:“那便喝藥吧。”
顯然糖衣炮彈也不能融化夏夜晚:“那您呢?”
季方儒微微側頭,明知故問:“什麼?”
“您給我這個機會嗎?”夏夜晚冷冷地回望着他:“季先生,如今我是一個知曉了您的秘密并且價值全無的人,您……似乎不會做這虧本買賣。”
季方儒點頭表示贊同,甚至饒有興趣地附和道:“不錯。”
“但您有沒有想過見了那陳志澤之後呢?他發現自己被騙,又将如何?您或許不知道023的手段……”夏夜晚勾起嘴角,“即使您不死,也會見到地獄。”
“季先生,留着我,比除掉我于您更加有利。”
說出結論,夏夜晚将面前的藥碗向前推了推。
“是啊。”季方儒見狀露出了然的笑,向門外喚道:“阿岩,換一碗吧。”
不過一會兒,一碗冒着熱氣的中藥端了上來,替換掉了原來的。
夏夜晚這次毫不猶豫,一飲而盡。
藥很苦,幸好他嘗不太出味道。
“呵呵。”
夏夜晚用拳抵着唇咳嗽了兩聲,好奇的望向不遠處似乎是看見什麼有趣事情的季方儒。
男人支着頭,笑着問:“你怎知……我心不向地獄?”
夏夜晚身軀一震,咳嗽并沒有減弱的趨勢,反而逐漸劇烈。
“咳咳咳——”
夏夜晚捂着嘴,大量的血液從指縫中流出,染紅了潔白的襯衣。
季方儒無奈地搖了搖頭:“哎,藥還是要趁熱喝才有效果。”
原來……剛才隻是嫌它涼了,并不是……
他漸漸從沙發滑到地上,更多的鮮血伴随着咳嗽和幹嘔淌下,雙眼不甘心地看着安坐在沙發一角的男人。
直到視線變得模糊,最終,瘦弱的少年倒在血泊當中。
最後一刻,他才明白。
季方儒想要的,
從來不是全身而退。
……
警笛聲,
呼救聲……
汽油的味道通過鼻腔,刺激着混沌的大腦。
人群湧動的嘈雜聲,不明所以地交頭接耳聲,少許突兀的叫喊聲。
這些聲音仿佛是晨起鳴叫的公雞,在耳邊聲嘶力竭的咆哮,不斷催促着他快些清醒。
夏夜晚猛地睜開眼。
楞楞地好像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他為什麼還活着?
但也容不得他多想,因為此刻大腦倒立充血的感覺并不是太好,死死勒在肩膀上護住他的安全帶也讓人喘不過氣來。
摸索着按下按鈕,安全帶的插頭彈出。
他頭朝下,順着椅背滑落。
夏夜晚将衣袖墊在手下,小心地繞開車頂周圍散落的玻璃,挪動着身體。
突然面前的光線被擋住,有人影蹲下從破損的車窗朝裡望。
“老闆!”
擡頭,隻見穆晴正瞪着驚喜的大眼睛,身後是沉默的時有錢。
夏夜晚被他們二人從車裡拽了出來,時有錢背着他,穆晴将提前準備好的外套罩在自家老闆的身上,以最快的速度溜進了旁邊的車裡。
車外傳來趙森的聲音:“哎哎哎,沒事兒~我正巧路過來看看。”
“哎呦真是麻煩您了,來根煙?”
“不了不了!”聽着趙森的聲音已經來到了車上,“那我先走了,您忙!”
就在相互推搡的客氣聲中,黑色的轎車駛離了車禍現場。
不久,爆炸聲傳來,消防車呼嘯着,與他們擦肩而過。
夏夜晚身上穿着原來的衣服,甚至連做配飾的眼鏡和早不知丢到哪裡的針織帽也在。
季公館,就像一場莫名其妙又驚心動魄的夢。
承載着麻木中的恐懼與歡喜,讓沉寂已久的心,開始瘋狂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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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降臨,貝管家經過花園,注意到坐在長椅上靜坐許久的人。
“先生,” 他微微欠身,“那位小先生被他的同伴接走了。”
“好。” 季方儒仰頭吐出最後一口煙,将手上的火星熄滅,把掌心中攥了許久的碎片遞給貝岩,“與從實驗室中尋得的碎片進行對比。”
貝岩從懷裡拿出手帕,疊了幾層,小心地接過,“好的先生。”
季方儒在看到手帕時有一陣恍惚,不過很快恢複正常。
“你且回去罷。”
夕陽西下,黑暗漸漸吞沒季方儒的身形。
貝岩雙手捧着絲絹上零零散散的不明碎片,再次鞠躬。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