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下旬,整個下江迎來第二次降溫,紫木山間的風變得陰涼,夏夜晚縮在被褥裡,冷的直發抖,近看,額頭上都是細小的汗珠。
噩夢如囚籠,紅色眼睛的怪物在身後窮追不舍,他幾度跌到,窮極所有氣力去躲避,可還是被一掌拍在地上。
鋒利的爪子死死抵住他的喉嚨,奮力反抗不過是徒勞,怪物沒有松開絲毫。
逐漸模糊的視野中,怪物的眼眶流出血淚,它的表情仿佛在承受極大的痛苦,過度咧開的嘴一張一合,“快逃!!!”
伴随着刺耳的尖叫聲,它的頭瞬間爆裂,炸彈的硝煙飄進鼻腔。
這味道,好像……
靈魂在失神的那一刻仿若脫離了軀體,思緒随着氣味來到了廚房,鐵鍋在燃氣上面幹燒,像極了硝石的味道。
夏夜晚回過神來,廚房中那個背影好熟悉。
是……季先生。
熱鍋涼油,下入蔥姜蒜爆炒,佐料的香氣将炸彈的氣味覆蓋。
季先生走過來,蹲下身,将手爐塞給他,笑着問:“還冷麼?”
天旋地轉,他們一同倒在床鋪中,季先生的手臂在身上不斷收緊,就像滾燙的岩漿,一點點把他吞噬。
熱濁的氣讓人無法呼吸,耳邊,季先生的聲音越來越遠。
“再不遇儒……”
夏夜晚倒吸一口氣,在104的床上驚醒,喇叭裡最後的鈴聲落下,耳鳴還未消散。
被子裡燙的像是被塞進了火炭,夏夜晚咳嗽了兩下,不用體溫計,他也清楚自己發燒了。
終于,還是生了病。
自從上次在季公館被诓騙喝下不知名的東西之後,他的身體奇迹般地恢複到了年初的健康水平。
隻是這幅身體底子他也知道,健康隻是一時的,該來的總會來。
再堅持一下。
夏夜晚一如既往地告訴自己,不要在此刻倒下。
他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默默地吃完早飯之後來到工位上。
“陳,你是不是生病了?”汀佑美擔心地望着他,“要不今天咱們不出去了,你在公司休息休息吧。”
“我,我沒事。”陳家豪盡量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一些。他還要将炸彈的事情告知趙森,決不能不出門。
“诶?陳,你臉色怎麼這麼差?”湯村組長也看了過來,伸手在他頭上一碰,“好燙,怎麼沒事?!你發高燒了呀,陳!”
陳家豪:“不礙事的,今天不是采購器材呢嗎?順路我就把藥買了,我們走吧,風早,汀。”
“那不行,你這太虛弱了,怎麼還能出門呢?”湯村組長很負責任,一口拒絕,“放你一天的假,好好休息,撐不住了去醫務室找醫生看看。”
陳家豪:“我剛來三天就請假,不太好吧……”
“這有什麼不好的?”
“組長我真沒事……我可以……”
“可以什麼?趕快去養病……”
“真的沒必要,我不想耽誤計劃……”
就在二人争執時,忽然,不遠處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叫喊,漸漸吸引了衆人的目光。
那是辦公區盡頭的地方,緊閉的房門後是一間獨立辦公室,門上的牌子寫着“部長”。
那是升川奏的辦公室。
衆人集體停滞了幾秒,又忽然在同一時間就各做各的,仿佛這種清晰且痛苦的聲音不是什麼稀罕事。
湯村組長也轉過頭來,對他繼續道:“就這麼說定了,這兩天幹的不錯,這病假我給你批,快回去休息吧。”
陳家豪還在那聲音中沒反應過來,“嗯”了一聲。
湯村組長見他答應,将汀佑美和風早叫走了。
隻剩下陳家豪一人,向電梯走去。不過,他目光自始至終放在那扇緊閉的門上。
那是個女人的叫喊,升川奏的辦公室裡難道還有其他人?
部長辦公室離主辦公區很遠,就在電梯的旁邊,随着他的走近,裡面的聲音若隐若現地飄到他的耳朵裡。
“臭婊子!”升川奏在咒罵,其中有好些俚語夏夜晚聽不太懂,都是地方髒話。
接着還有另一個聲音響起,淡淡的,不過在那之後部長辦公室裡就安靜了下來,咒罵也随即停止。
夏夜晚極力将耳朵貼近門邊,想要聽清楚裡面的交談。
就在這時,一雙平底鞋出現在視野中。
官冶薰挺着大肚子,淩亂的頭發,一雙眼睛陰沉地看着他。
夏夜晚一愣,直起腰,下意識想開口為自己的行為找個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