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響終究是拗不過自家老媽，懷揣着複雜的心情上到了二樓。
盡管已經有了點心理準備，但餘響在看到二樓的慘烈景象後還是不由得一陣心驚肉跳。
每次都是這樣，一心情不好就糟蹋東西，喝了酒之後更是變本加厲。
“酒品不好就别喝啊。”餘響煩悶地低罵着，轉進了自己房間。
好在陽台晾着的衣服逃過了一劫，他拿了自己要換洗的衣服和必要的洗漱用品，又在淩亂的被褥裡找到了自己的手機和充電器，帶着這些東西回到了一樓。
“我知道你心裡不痛快，但是在家裡發什麼癫？兒子還在上高中，你這樣會影響他……”陳曉美罵罵咧咧到一半聽到餘響下樓的腳步聲，馬上止住了話音。
“老媽……老爸他到底是怎麼了？”餘響懷裡抱了一堆東西，伫立在樓梯最底下那一階，悶聲問道。
陳曉美眼底忽明忽暗，猶豫了好一會兒，才直視着樓梯上站着的少年擔憂的眼神：“他被裁員了，丢工作了。”
餘響一怔，嘴巴張了張，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合适。
“臉還疼嗎？要不要老媽去拿點什麼敷一下，别留下什麼印子明天被同學看到了不好。”
“沒事，沒什麼感覺了。”餘響抱着東西往門口走，“我先去芳姨那了。”
“小響！”陳曉美追了上來，“你是不是生氣了？”
“我有什麼好生氣的。”餘響深吸一口氣，答道。
“你爸他就是發神經，我剛才已經幫你扇回去了，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你也知道他這人就這樣……”
“他有打過你嗎？”餘響忽然牛頭不對馬嘴地問了一句。
陳曉美大概也沒想到他會這麼問，愣了一下才回道：“沒。他也不敢。”
餘錦盛平日裡雖然一發怒就喜歡摔東西罵人，卻從來沒有動手打過人，今天會給餘響一耳光她也完全懵掉了。
“那就行。我先過去了。”餘響顯然不太想繼續在家裡多待，直接開門出去了。
臨近十一點的夜風微涼，吹散了他腦子裡不少混沌。
被家裡的酒氣熏的難受，出來呼吸了一下新鮮空氣後頓時舒服了不少。
餘響擡頭朝隔壁的房子望去，心情又更複雜了。
這個點江辭肯定還沒睡，要是過去大概率是要跟他打個照面。
……好丢臉。要不然還是睡門外算了。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就有一陣冷風吹過，吹的他打了一個寒顫。
于是乎這個想法很快就被他否決，一鼓作氣敲響了隔壁家的門。
門很快就被人從裡面打開，一個臉色慘白的女人從裡面探出頭來。
“啊啊啊！”餘響被吓的魂都差點飛了，一連往後退了好幾步。
“媽。他膽子小，你就不能把面膜摘了再去開門嗎？”江辭滿含無奈的聲音從女人身後飄了出來。
“啊對不起吓到你了嗎小響？”女人正是江辭的母親洛芳，意識到自己把餘響吓的不輕後慌忙解釋，“對不起嘛我面膜時間還沒到，這面膜很貴的舍不得浪費。”
“所以說我去開門啊。”江辭這會兒已經完全走近，他比洛芳完全要高出一個頭，“聽見敲門聲又跑的比誰都快。”
“下次注意下次注意——天哪小響你的臉這是怎麼了，誰打你了？”洛芳這才借着玄關的燈光看到餘響臉上還未消散的紅印，大驚失色道。
“啊，沒什麼。”餘響刻意回避了洛芳的目光，然而卻恰好撞上了江辭的視線。
老實說江辭現在的臉色不怎麼好看。
餘響眨巴着眼睛，很是莫名其妙。
誰又惹他了？
“該不會是你爸……”
“媽，要聊天可以進去聊。”她還沒來得及說完，江辭就溫聲打斷了她。
“對對對，我一急就給忘了，快先進來。”洛芳便火速招呼餘響進去，然後又鎖好了門。
“江叔叔他們睡了嗎？會不會太打擾你們了？”餘響生怕給他們添麻煩，邊往裡面走的同時邊問道。
“老爺子已經睡下了，老江還擱書房加班呢。不會打擾，怎麼可能會呢，你能來住我都很開心的。”洛芳拉着他在柔軟的沙發上坐下，“你上次來我們家住還是小學的時候吧？那時候小小一隻，特别可愛——對了小辭幫小響東西拿到你房間去，今晚你跟他睡一屋沒意見吧？”
“沒有。”江辭趿拉着棉質拖鞋來到餘響面前，彎腰把餘響暫時擱置在旁邊的衣服那些東西一并抱走了。
“我可以自己來……”餘響沉浸在“今晚你們睡一屋”的沉痛打擊中，等回過神來江辭已經把東西都拿走了。
“沒事讓他來就好，我們家那客房太久沒人住了，一直往裡面堆東西都堆成雜物間了，現在又太晚了實在不好收拾。”洛芳掐着時間摘掉了面膜，一臉抱歉地跟他解釋，“你應該不介意的吧？小時候你也是跟小辭一起睡過的。”
餘響：“……記得。”記得那次第二天早上醒來發現他把江辭當他最喜歡的那隻超大号熊玩偶抱的死緊，他至今都不會忘記江辭當時看他的眼神有多麼一言難盡。
應該給他們雙方都造成了一些不可磨滅的陰影。
“你媽媽都跟我說了，你爸爸的事你也不用太擔心，會有辦法的，今晚你就在我們家好好睡一覺，明天早上跟小辭一塊兒去上學。”洛芳拉過餘響的手，語氣溫柔地安慰他，“大人的事交給大人來處理就好，你就安心讀書，知道嗎？”
餘響輕輕點了點頭：“嗯。謝謝芳姨。”
“真懂事。不過你這個臉，嘶——”洛芳皺着眉端詳着餘響臉上的紅印，“這麼好看的臉，真是太過分了。”
“用這個敷一下。”江辭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樓上下來了，手上還拿着一塊疊成方巾狀的毛巾。
他把毛巾遞到餘響面前：“萬一腫起來很醜。”
餘響：“……”這人到底能不能好好說話。
“家裡醫藥箱裡不是有冰袋來着嗎？為什麼要用毛巾？”洛芳疑惑道。
“毛巾捂着比較舒服。”
剛接過那塊毛巾的餘響聽見這話，心底有根弦仿佛被輕輕觸動了一下。
他抿着唇将那塊毛巾敷在那半邊臉上，冰冰涼涼的，接觸起來很柔軟，确實很舒服。
“還是你比較細心。”洛芳順手給兒子豎了個大拇指，接着又忽地想起了什麼，“壞了，這都要十一點了，你們趕緊上樓去吧，該洗澡的洗澡，洗完澡早點睡覺，明天還要那麼早起呢。”
“知道了。”江辭淺淺地應着，側過臉看了餘響一眼，“走吧，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