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他們相距不遠的地方,瓦爾斯跟周照并馬前行。
前方跑過一隻山雞,周照取箭上弦,一擊命中。
身邊小厮跑過去将山雞撿起裝進背簍。
瓦爾斯望着少女明媚的臉龐,由衷贊歎:“沒想到公主射藝如此了得,天生就是适合草原的。”
他表現出對周照的賞識,周照皮笑肉不笑:“是嗎?可相比廣闊無垠的草原,我更喜歡喧鬧市井,人間煙火。”
“那一定是因為你沒有去過草原,沒有人會不喜歡在草原上馳騁。那裡牛馬成群,天很藍,連月亮都比中原大。”
“你想家了?”
瓦爾斯沒想到她會這麼問,卡了一瞬。
餘光忽然看見不遠處探出一隻鹿頭,瓦爾斯轉移話題:“那鹿看着不錯,花色正好,給公主做一面鹿皮鼓吧。”
他搭弓去射,就在箭即将穿破鹿的脖子時,一支箭從另一個方向射來,兩支箭在半空中相撞,紛紛落地,鹿受驚,扭頭逃也。
“籲!”鐘離燼從旁邊林子裡鑽出來,佯做驚訝:“好巧,瓦爾斯世子。”
找你找得好辛苦。
他告罪:“沒想到是世子在射鹿,早知我那一箭就不發了。”
瓦爾斯道:“狩獵本就是博弈,有争搶在所難免,隻看鹿死誰手。”
“怎麼,世子要跟我比?”
鐘離燼笑得恰到好處,有一種淺淡的顯擺,讓瓦爾斯想起馬球場上的屈辱。
“那就射剛剛那頭鹿。”
“好啊。”鐘離燼答應完,好像才發現旁邊的周照,“哎呀”一聲:“公主殿下也在啊,那這……”
周照立馬說:“你們比吧,我也就是過把手瘾,自己玩會兒。”
說完,她就帶着小厮和侍衛掉頭,往另一邊去了。
鐘離燼謙讓擡手:“世子,請。”
周照在林間遛着馬,沒了一開始的興緻。
“父皇不會真的讓我去和親吧?”
騎着馬落後她半個身位的傅宜覺得這話不是自己該接的,遂緘口不言。
好在周照也沒指望他能說什麼。
正當她神情落寞,準備出獵場時,傅宜突然催馬上前,取下腰間寶劍舉在她頭頂。
周照吓了一跳,要不是他劍沒出鞘,她甚至懷疑傅宜要殺自己。
傅宜收回劍,抖了兩下,一坨鳥屎從劍鞘上掉下去。
周照氣憤地一擡頭,見幾隻鷹在頭頂盤旋。
她頓時怒火中燒。
“敢在本公主頭上拉屎?找死!”
她抓起弓□□,可是接連兩箭都射偏了。
那鷹炫耀似的飛得更低,似在嘲諷。
就在她射出第三箭時,另一支箭跟着她的尾巴射出,正中鷹頭,而她的箭依舊沒中。
傅宜溫言細語地勸她:“箭術需平心靜氣,戒驕戒躁。公主方才射山雞時的狀态才對。”
“呵,”周照氣笑了:“你在教本宮做事?”
傅宜不知自己好好一句勸慰怎麼就惹公主更生氣了,還沒等告罪,公主就打馬而去。
與此同時,林子的另一邊,兔子驚魂未定,警惕地望着四周。風念安借樹木遮擋,悄悄彎弓搭箭,瞄着兔脖子一箭射出。
箭矢沒入兔子細嫩脖頸的同時,風念安聽見身後有馬蹄聲。
“好箭法!”
風念安回頭,哈圖爾跟莫明站在不遠處,撫掌大笑:“果然人不可貌相!這位大人怎麼稱呼?”
淮東站在風念安馬前,一隻手伸進箭簍裡抓着箭羽,做出防禦姿态,随時準備出手。
風念安自動忽略了他的問話,反問道:“獵場外圍無甚猛獸,哈圖爾閣下怎麼不往深處走走?”
哈圖爾悠閑溜着馬,好似閑聊地說:“林子裡盡是豪傑,我騎射都很一般,就不去湊熱鬧了。倒是我看勇士你箭術非凡,怎麼也不進去?”
風念安被他的一聲“勇士”叫得差點笑了:“瞎貓碰上死耗子罷了,我箭術很一般。而且我沉疴未愈,病弱之軀就不去林子裡給大家拖後腿了。閣下繼續,我乏了,先回營。”
他拱手作禮,扯缰繩要走,莫明馭馬攔住去路:“别啊。在下莫明。我觀您方才那一箭又準又狠,必是高手,還想讨教一二呢。”
哈圖爾剛才非要回來看看,他還覺得哈圖爾多此一舉,這小郎君一看就不是騎射的料,沒想到居然看見他一箭射兔,拉弓放箭一氣呵成,眼都沒眨一下,沒練過十年八年的都出不來那架勢。
還是哈圖爾說的對,中原人都是騙子!
淮東一看,他倆這是纏上了。
說什麼請教,其實就是想比試比試,遂擡頭請示風念安。
風念安把弓挂馬上,擺明不想再打獵了:“我自小體弱,騎射之術不過是為強身健體罷了,兩位勇士大可不必抓着我不放。倒是那長平關來的小世子,傳說他武藝高強,可百步穿楊,萬人中取敵軍首級,打得北延落花流水節節敗退,你們若要比試,他倒是個好人選。”
說着,他擡手一指:“剛剛我還看見他往那邊去了。”
淮東回想一下,确認他們從進獵場開始就沒見過鐘離燼,才知道風念安又在忽悠人,還把仇恨轉到鐘離燼身上。
哈圖爾卻不上當。
鐘離燼的戰績早就傳遍四境,他亦有所耳聞。那等危險人物自有瓦爾斯盯着,用不着他去獻殷勤。
他隻管看看情報網裡所說的“京中盡纨绔,朝堂俱奸佞”是否為真。
“閣下先是不願透露姓名,後又不肯指教,是沒瞧得起我麼?”他策馬上前幾步,逼近風念安:“這就是大齊的待客之道?所謂‘禮儀之邦’?”
他末尾一句嗤笑,意在激怒風念安。
淮東牽着缰繩後退幾步,與他拉開距離:“我家大人風寒未愈,需回去吃藥了。”
風念安射藝雖然不錯,但體力太差,跟大宛的武士比想也知道會輸得有多慘,千萬不能比。